沒想到宋醒月今日竟這般不好捏,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嗆人嗆得這樣厲害。
那人還欲同她爭辯,可這時,門口傳來一聲聲行禮,原是敬溪攜著謝家其他女眷到了。
那夫人爭辯的話也就咽到了肚子裡頭。
反正他們都知道宋醒月和謝臨序的關係不怎麼好,謝家人也不把這世子夫人放在眼裡,可敬溪不一樣了,她若在場,叫人聽到她們去編排謝家的不是,總是要惱。
得罪了誰也不能得罪敬溪,她有個疼她的皇帝兄長,他們也實在得罪不起他們謝家。
敬溪是同李夫人一道來的,她坐去了謝家的座席,方才的事也沒人敢再說了,都笑著打哈哈揭過。
敬溪卻還是一眼看出氣氛古怪,看向宋醒月,問道:“方才又和她們鬨不痛快了?”
宋醒月隻說沒有,敬溪也沒能再追究下去,那邊李夫人她們又拉著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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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謝臨序去堂屋裡頭尋了李老太傅。
今日的日子,老太傅穿著一品官服,坐在太師椅上。
外頭太吵鬨,他年紀大了受不了,便在裡頭迎著接二連三賀壽的賓客。
李家的小輩們早些時候就已經給他拜過壽了,那些外頭的賓客們匆匆來見他一眼,又被人拉著去了外麵,謝臨序來的時候,這裡頭倒正好空著。
謝臨序進了裡屋後,撩袍跪在了太傅身前,磕了個頭,賀道:“學生來遲了,賀老師鬆鶴延齡蘭桂齊芳,福海壽山耆英望重。”
太傅起身,親自扶人起來,他道:“起來起來,一上來就行這麼個禮,還得我扶你起來。”
謝臨序見太傅來扶,也不敢再久跪,起身後攙著太傅坐回了原位。
李太傅道:“知道你最近在翰林院也忙,能告假來這個一趟,也是有心了。”
謝臨序道:“這都是學生應該做的。”
李太傅又問:“聽聞你前些時日入了趟宮,可見著陛下了?”
皇帝罷朝快有半月,除了司禮監的人能見著他外,竟連內閣的人都見不到他,這是什麼情形?
謝臨序“嗯”了一聲,又道:“陛下應當是快出來了。”
李太傅奇怪道:“你怎曉得?”
謝臨序垂首道:“北疆那邊的戰事要結了,季小將軍要回來了。”
他在翰林院任職,耳目聰明,一些消息還沒開誠布公出來,他也能先人一步知曉。
李太傅聽到戰事要結束,也明白了些什麼,他沒多說,隻是捋了捋那細長的白須,歎道:“季小將軍是有本事啊,就兩年多,北疆那邊就安定了。”
謝臨序沒什麼情緒,但也跟著誇了一句:“虎父無犬子,當初季將軍帶兵領仗也是人中龍鳳,這次北疆未定的事業叫季小將軍安穩下來,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李太傅沒有察覺到謝臨序的情緒,他想明白了什麼,眉眼跳了跳,問謝臨序道:“照你這麼說,北疆那邊的戰事若是停了,軍需不就空出來一筆,陛下到時候出來,豈不是還想著修道觀一事?”
前段時間,約莫是七月初時,景寧帝提起在宮中修道觀一事,後來被戶部尚書算了一筆賬,暗示現下國庫虧空,沒有閒錢去修觀。
景寧帝聽了後不高興了,可在賬目麵前,也沒什麼辯駁的餘地,一氣之下,乾脆借口身體不適,罷朝快有一月。
若是北疆那邊的仗停下了,豈不是又有了一大筆閒錢?
想起景寧帝太傅就直歎氣息,“陛下......陛下......你說說看,怎麼臨了臨了開始寵幸方士,修丹煉藥起來了呢?以往那麼多個帝王都妄煉出長生不老藥,哪個又得償所願了,你說這不是鬨嗎。”
謝臨序勸道:“壽辰的好日子,老師莫要動氣。”
現在說這些也是無濟於事,他畢竟是皇帝,縱是有再不是的地方,那也是皇帝,大好的日子為這些壞了心情,就太不值當了。
兩人又閒話了幾句,也沒再繼續多說什麼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謝臨序便扶著老太傅起身,去外麵參加宴席。
李府差不多是弄到傍晚時候才徹底安靜下來的,各戶人家先後離席,謝家人離開的最晚,敬溪他們寒暄得差不多便先走了,謝臨序又被李家人強留著說了會話。而宋醒月從宴席散了後,便一直跟在謝臨序的身旁,這會也跟著多留了一會。
見謝臨序有話要和李家人說,宋醒月也不好多待在一旁,借口胸悶透氣,識趣地等在外頭的廊廡下。
李家的堂屋前有方小墨池,墨池上蕩著幾朵荷,宋醒月百無聊賴地看著那方墨池打發時間,李家人和謝臨序談笑聲時不時傳到她的耳中。
謝臨序平日在她麵前從不曾有什麼笑臉,便是聽他笑一聲,也多半是在譏諷。
他難得這般快活。
在李家,他好快活。
在她旁邊,就死氣沉沉。
她扣弄著手指,打發時間,等天快黑了的時候,謝臨序才終於從裡頭出來了。
李懷沁出來送他一程,三人一道往李府門口去。
送了差不多幾步,謝臨序阻她道:“天氣熱,你先回吧。”
李懷沁也沒強行送下去,道:“好,你們慢回,路上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