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宋懷景依舊正襟危坐,似乎在看著她吃東西。
賀星芷訕笑兩聲,心底發毛,她總覺得宋懷景這人好似想要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他一個二品官員,總是問她這樣細節的事,不可能是閒著沒事乾。
雖然她行得正坐得端確確實實沒做過什麼壞事。
但禍從口出言多必失,萬一說了些讓參知政事不順心的話,得罪了這樣的大官定也不是什麼好事。
賀星芷站起身下意識扶了扶簪在右側的金簪,想要結束對話的心急不可待。
宋懷景抬頭望向她,他張了張唇,想要再說些什麼,又被硬生生吞咽入肚。
現在的賀星芷對他不僅沒有了曾經的感情,甚至陌生到像是隔了層紗帳,也不樂意同他有再深的交集。
他暫且又不能貿然將以往的一切告知她,阿芷定會將他當作瘋子,會被他嚇到,更不喜他。
宋懷景撫了撫袖子站起身,等假.錢案過去,他定會想辦法把阿芷拉回自己身邊的。
隻要她回來了就好,來日方長……
他跟著站起,笑道:“無事,我隻是想提醒賀姑娘近日多注意安危。那勞煩賀姑娘取茶,多謝。”
“那宋大人在這等我一會兒吧。”賀星芷倒也不拖拉,很快取了些茶葉回到騎鶴軒。
宋懷景來金禧樓一來是為了調查假.錢案二來是想見見阿芷,現下無事,他便也準備回府處理餘下的公務。
他拿著她送的茶葉瓷罐與賀星芷一同下樓。
日昳方過,說書先生穿著洗得略微發白的藍色衣袍又如時來了金禧樓,驚堂木一拍,連一句“上回說到”都說得抑揚頓挫。
“二娘借屍還魂,更奇的是……”
聽到說書先生那抑揚頓挫的嗓音,賀星芷下意識瞥了一眼他,後知後覺到他現在講得似是前些日子崔汐真同她講過的《鬼妻》一書。
瞬時,她下意識地瞥了跟在自己身側的宋懷景。
在當事人麵前聽著編排他的故事,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像宋懷景這樣的官,其實大多百姓是見不著的,就算見到了也不知他就是宋懷景。眾人隻知曉他英年才俊高風亮節。
她又扭頭看了眼頭發半白的說書先生,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垂。
所謂相由心生,觀人麵相,如讀無字之書。宋懷景的眉骨生的高,蹙眉時儼然一副不怒自威的官相。眉間的細紋卻讓人無端冒出一股悲哀的寒意。
比起李知晦那副風流倜儻的樣子與陸決明身上過於正義凜然的神態,宋懷景比他們看起來更像真正的人。
果然,悲哀其實是最容易描繪的情緒。哪怕是數據堆疊的虛擬人物,也能輕而易舉地參破。
鰥寡孤獨,四個字,宋懷景可占了三個。
前幾日與崔汐真八卦時,她還有些唾棄宋懷景這人用亡妻給自己立人設。賀星芷現如今卻是真信他有一個亡妻了。
賀星芷從小到大的共情能力就很強,看到現實裡悲慘的事件也會忍不住落淚。
現在的她竟有些同情宋懷景。
不過想想,他都有財有權了,可不是升官發財死老婆了,這對於不少男人可是件美事……她還是同情同情自己吧。
宋懷景倒是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似是沒有聽到說書先生的聲音。
他刻意放慢了自己的步幅,不會走在她的前頭,又不會落在她的身後。
賀星芷倚在賬台邊,“宋大人,就送你到這兒了。”
“賀東家,真是讓我好找,你今日下午去哪了,怎的不見你人影。”李知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轉身望去,宋懷景的目光同樣也落到了李知晦的身上。
“有事忙去了,九殿下你找我作甚?”
“有事忙……也是,彆的客人總比我更重要。”李知晦笑的狐狸眼眯起,笑道:“對吧,宋參政。”
宋懷景也熟稔地笑道:“下官確實是有重要的事找賀姑娘罷。”
他很早前就發覺阿芷身邊有些不同,她身邊好像多了些曾經沒有交際的男子。
就連李知晦也在刻意接近她,
李知晦雖與聖上並非同母兄弟,但少時關係便不錯,宋懷景與李知晦倒也相熟。
宋懷景何能不知平時看著一副吊兒郎當模樣李知晦,實則比誰都要謹慎。
怎會看似如此隨意地接近阿芷。
賀星芷揮揮手正想說些什麼,還未來得及張口,一道響亮清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姐姐!”
賀星芷隻聞其聲未聞其名,隻遙遙聽聞到聲響,下意識循聲望去。
隨後隻見一束高馬尾劍眉星目的少年郎,不出二十歲的模樣,三步並作兩步走地跨入金禧樓大門。
燕斷雲,遊戲中第四位正式出場的少年將軍。
賀星芷滿頭問號,燕斷雲不是還在邊境打仗嗎,什麼時候回的京城?
同時,係統跳出一則提示:【恭喜玩家已觸發所有男主劇情點,待領取積分五百二十點】
心底的疑問很快就被賀星芷拋之腦後,她隻想趕緊領了這一大筆積分。
“姐姐,你怎麼不應我,一彆一年有餘,你彆是忘了我。”
燕斷雲走近,嗓音聽起來都像是在委屈。
他下意識地就想靠近挽住賀星芷的手,李知晦皺起眉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燕斷雲的動作被宋懷景不著痕跡地上前擋住。
看著係統麵板信息提示的賀星芷心底美滋滋,臉上都是無法克製的喜悅。
全然忽視了擋在自己身側的宋懷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