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聽到了嗎?”
桑螢瑩白小臉埋在狐狸毛裡,清澈盈盈的眸子卻在遠處不斷逡巡,邊啃包子邊不耐煩含糊嗯嗯:“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
“冷麵,這是不是太遠了點?主持人跟鳥似的,喔,鳥說話了,好像開始了?可惡一點都看不到啊。”
“大小姐前幾日不是還同劍君說,對比試不感興趣麼。”
冷麵抱劍而立,淡淡看她一眼:“若是離得近了,被劍君看到了大小姐該如何解釋?出門買符紙,迷路到了兩千裡外的萬冰穀?”
桑螢:“……”
冷麵似是輕歎:“大小姐為何不坦誠一些?您的劍穗已經做好很久了吧。”
“……”
桑螢一口吃掉熱包子,低頭掏著符紙:“這你彆管,我有我的節奏。”
“按照我的計劃,我本該是一個飽讀詩書、風靡清河鎮萬千少男的女人,整個清河鎮的人都瘋搶我的周邊。但目前計劃出了點小問題,我現在隻是一個很飽的女人。”
桑螢拍了拍胸脯,“嗝。”
冷麵:“……早說讓你吃慢點了,隻有喇叭才會跟你搶。”
凝出靈力,隨筆鋒運轉,很快畫出兩道易容符,桑螢啪一下貼到冷麵腦門上。
黑衣少年的麵容如水鏡波動,再一眨眼,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青年麵孔。身量也憑空拔高,成了青年的體型。
桑螢自己也貼了一張,正想變化,想到什麼似的忽然頓了下,隨即改變主意,換了一張臉。
冷麵收起標誌的劍,一扭頭近距離對上一張濃妝豔抹、大紅大紫、刷了三斤粉如同鬼鴇母似的煞白臉。
少年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一貫波瀾不驚的神情平生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裂痕,震驚在眸中緩緩碎開。
“大小姐你……”
桑螢看著他的反應,滿意點了點腦袋,做作地甩了下脂粉味嗆鼻的粉紅帕子,作嬌羞狀,語氣矯揉:“哎呀這位小公子怎麼直勾勾盯著奴家看呀,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冷麵:“……”
大小姐,您開心就好。
……
“大哥,你可以稍微低下來一點嗎?你的衝天辮擋到我了。”
肩膀被戳了戳,正在目不轉睛盯著賽場的少年被打擾,不耐煩皺眉,轉頭看向身後。
一張慘白如鬼的臉撞進眼中。
零點零一秒後,少年一聲驚叫,臉色嚇得煞白,啊一嗓子有妖鬼快速跑開。
桑螢看著人消失不見,唔……有這麼嚇人嗎?她覺得還好啊,不覺得她妝化得很藝術嗎?
麵前空了出來,人群中有了條縫隙,桑螢正想踮起腳看,前麵的觀眾被少年剛剛喊的一嗓子吸引,剛好轉過了頭。
兩兩對視。
桑螢純善地眨了下眼,睫毛抖下一抹粉末。
幾秒後,角落裡一方小小的觀眾席爆發出一聲接一聲的尖叫,不過混在滿場的應援呼聲中並不明顯。
一陣騷亂和逃竄後,桑螢不知不覺就和冷麵散開了,被擠到了最前麵,貼著設有防護禁製的圍欄站著。
視野開闊起來,桑螢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空中那道白色青年身影,劍招翩若遊龍宛若驚鴻,輕巧化解對手的招式,淩厲劍氣擊退節節相逼的對方。
較之幾日前在後山看到的,似乎劍招又醇熟了些。
桑螢難得安靜下來,眸子一眨不眨,靜靜扶欄看著。
倏地,對手用了遁術消失,場上濃煙彌漫,隻剩下青年一人。
桑螢蹙起眉,手已經不自覺掐起了卦訣,細細感應氣息,忽的睜開眼,下意識出聲:“謝淩玉,身後左方七步!”
她的聲音很小,還在角落,完全淹沒在場內嘈雜的人海聲中。
未防乾擾與作弊,賽場中還有著大能設下的禁製隔絕,場內的人是聽不到外麵的聲音的,連傳音等法術也無法使用。
半空中的白衣青年卻不知為何,忽的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遙遙的,隔著若有若無的煙霧,桑螢冷不丁和他對上了視線,心尖頓時一顫。
不過青年的目光很快挪開,像是隻是無意掃過,隨後朝著身後左側一劍劈了過去,這一劍結結實實,對手正想偷襲,猝不及防,連忙架起防禦招式。
桑螢鬆了口氣,原來隻是在找對手的方位。
她就說嘛,賽場這麼多人他怎麼可能看到她,而且她現在的模樣誰敢多看兩眼?
“找到了,妖鬼在這裡!”
身後忽然傳來喧鬨的聲音,桑螢猝不及防被身邊人猛的撞了一下,身子一歪,扶住圍欄,腳腕傳來鑽心的疼。
“妖鬼!這裡不是你作祟的地方——”
桑螢轉身,伴隨著不遠處少年喝聲,一頂金光法器血滴子攜著嗜血之勢朝她擊來。
她目光瞬間淩厲起來,指尖攥起破魔符,以靈力引破。
一道青白色的光卻先她一步,風聲擦過她的耳畔,在她麵前,如竹葉輕飄,無聲擊落了法器。
黯淡下來的血滴子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全場觀眾的目光不約而同從賽場中央,轉向了這一方角落。
周圍安靜了下來,落針無聲。
青白的劍鞘緩緩飛回,輕輕落在桑螢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