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幫你把她殺了怎麼樣?”
少年嗓音輕輕落在耳邊,陰鬱低沉,卻又帶著少年人的明快,仿佛在說一件很輕鬆的事。
“就算他們情投意合又如何,殺了她,他不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桑螢一巴掌糊上他的臉,“收起你這些危險的想法。”
少女重傷根本沒什麼力氣,糊上他的臉也是輕飄飄的,危離隻覺得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在臉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等她收回手才回神過來。
他不自然揉著臉,彆開眼:“凶什麼凶,我這不是在幫你想辦法?”
“這是水月鏡花?”桑螢盯著那幾麵鏡子,問。
“嗯哼。”
水月鏡花,是一種精神幻境類的法寶,發動時無聲無息,受術者無法察覺。
進入幻境的人很難發覺自己在幻境中,因為可能上一秒還在和朋友聊天,下一秒笑著回複自己的朋友就已經變成了幻境,繼續每天的生活,日常,日複一日。
水月鏡花會察覺受術者最深處的欲念,以一種在受術者內心深處覺得最合理的方式,將其呈現出來。
比如至愛之人已死,受術者不會直接令其複生,而是給受術者一種希望。讓他知道有一種很困難的方法,可以讓你的愛人再次回來,哪怕是犧牲很多東西,你會不會去做?
等他經曆了痛苦與掙紮,付諸千百遍的努力,摯愛之人終於回到自己身邊。他便也深陷在水月鏡花中,再也走不出來了。
桑螢回憶了下書裡的東西,水月鏡花並非危離的法寶,而是他爹魔主的,這一次是被他偷偷帶出來的。
單論實力,他敵不過謝淩玉幾人,所以才想出了這樣的法子。
不過以他現在的能力,至多發揮了這件法寶十分之一的威力。這樣的水月鏡花最多兩重幻境,無法困住謝淩玉,所以在段劇情裡,危離這次計劃慘敗,還被打成了重傷。
桑螢想了想,掏出了琉璃鏡搗鼓著。
“你乾嘛呢?”危離好奇湊過來看,桑螢卻已經搞定,收了起來,扶著樹慢慢站起身,小臉蒼白輕咳。
桑螢看著灰撲撲的鏡麵,“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
不提還好,一提危離就有點咬牙切齒,“還不是你的好夫君,捅我那一劍,不然我現在能悠哉看著他們被耍的團團轉的。”
“這東西,製造的幻境是自己最想要看到的?”她站在鏡前,輕聲問。
“那當然了。”
危離倚著樹樁,挑起眉,“怎麼,你也想感受一下?試試也不是不行,反正你要出不來我也能撈你出來。”
他說著結印,正要再控製召出一麵水鏡,一轉頭卻看到少女抬步,走進了灰色鏡中,他一驚。
“等等,那是……!”
……
“謝……”
少女鮮紅嫁衣散在地上,蒼白的小臉上綻開赤靡的花朵。
渙散的眸子看著一個方向,隨著不甘心的低聲輕喚,血串沿著唇角流到地上。
劍尖穿透喉口。
一劍封喉,少女再無聲息。
少年目光掠過她的臉,冰冷眸子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嫌惡,拔劍出來,上移,劍尖血珠滴落在她的臉上。
鋒銳劍尖劃破細嫩的皮膚,綻出血花。
血液喧囂躁動著,他眸光淡漠,看著這張臉變得麵目全非,不僅沒有冷靜下來,反而越來越躁動。
“謝淩玉?你在做什麼?”
安靜的夜裡,背後忽然響起少女的聲音,如一道光,倏地劃破死寂的漆夜。
他轉身,身穿嫁衣的少女遠遠坐在床畔,一隻手掀起紅蓋頭露出尖尖的巴掌小臉,月亮般清亮的眸子疑惑看著他。
紅燭微晃,桑螢掃視眼前的場景,認出來這是她和謝淩玉成親的那天。
原來她最想看到的幻境是這個,眼前的謝淩玉還是少年的模樣,較之現在青澀了很多,的確很懷念。
不過他身後拐角地上那片紅色是什麼?窗簾掉地上了?
三年前有這個麼?好像沒注意,那時候她光顧著哭了。
桑螢看著少年走到她麵前,停了下來。
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她對這種味道很敏感,不自覺蹙起了眉。
借著燭光,仔細看他的紅衣,是被血染的層層疊疊,暗紅一片。
“謝淩玉,你受傷了?”
桑螢抬起頭,微暗燭光映照著少年的臉,那雙烏沉沉的眸子淡漠冰冷,不含情緒,看著她像是在看什麼死物。
對上視線的刹那,她禁不住抖了下,脊背升起發麻的寒意,一瞬間就失了力氣。
小臉被冰涼指節扣住,掐了起來。
桑螢被迫仰起頭看他,目光慌亂起來,身體隱隱開始發抖。
這是一種對於習慣和自然被打破的不安,謝淩玉從來沒有這樣對她過。記憶裡這時的謝淩玉明明是溫柔的,安靜的,將她擁入懷中低聲安慰。
眼前的人……真的是謝淩玉嗎?
慌亂間,桑螢餘光瞥到拐角處不斷流淌的血跡,猛然明白過來,那“窗簾”是一具倒下的屍體。
她大腦一片空白,此時才注意到耳邊沒什麼聲音,安靜得連緊張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但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外麵明明喜樂喧天,賓客嘈雜喧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