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是誰,偶爾離開身體,殘破的靈魂會看到床上躺著的兩個男人。
其中麵無血色的應該就是我,另一個滿臉胡茬看起來有些邋遢,手輕輕的握著“我”的手。
他醒著的時候眼睛裡都是血絲,看著我時滿眼痛苦,連睡著了臉都要轉到我這邊,生怕我突然跑了或者消失了一樣。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擦拭我的身體,如珍寶一樣親吻我的額頭,還說他愛我。
我不知道他是誰,可心裡卻有些難受,我總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他該是光鮮亮麗充滿活力,可我見著,他比我更像個瀕死之人。
後來,他不見了。
好像是一天,兩天,也可能是很多天。
再次看到他時,他頭發花白,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僂的像個老者,身上的皮膚布滿褶皺,那雙總含情看著我的眼睛都變得混濁。
我覺得我快消散了,伸手想去摸他,他卻抓住我的手,一股強大的氣息將我按回床上的身體中。
過往種種走馬觀花,在我腦海中快速播放,從我來到平陽城,遇到七斤,黃爺,柳爺……到我們四處尋找鬼門,幾度同生共死,最後定格在七斤佝僂的身影上。
耳邊有兩個熟悉的聲音。
七斤說,讓他忘了我。
柳爺說,好。
我拚命的睜開眼睛,在柳爺將藥送到我嘴邊時歪過頭,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七斤用他的魂補了我的魂,跟我換了命。
“李寧,這是那小子的心願,他怕你……”
“柳爺,如果忘了他,我寧願去死。”
柳爺不再說話,也收起了手中的藥。
我側過頭去,七斤毫無聲息的躺在我身邊,我回想起這幾天他每天睡前都要跟我說很多話,分明不想讓我忘了他,又怕我餘生記著他過的太苦。
黃爺遞給我一些東西。
是一棟彆墅的房產證,上麵隻有我一個人的名字。
手機裡七斤餘額裡所有的錢都轉給了我。
我的心臟好像被一雙大手攥緊,比被嶽靈兒折磨還要疼,疼得我喘不過氣。
“李寧醒了啊?七斤呢?”
門外響起解鎖聲,七斤媽媽風風火火衝進來,看到我時鬆了口氣,又在看到七斤時,瞬間癱坐在地上。
我看著她臉色慘白如紙,張大了嘴,一個字也發不出來,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隻覺得每一次呼吸都染上了罪惡,是我讓她失去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