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嘴嬸兒捏著手裡香甜的奶糖,聽著“公安局”、“流氓罪”、“吃槍子兒”這些詞,心裡那點小九九瞬間熄了火,連連點頭:“哎喲!大妹子你放心!放一百個心!有我在,保管幫你看好小林知青!哪個不長眼的敢打歪主意,我第一個撕爛他的嘴!”
她拍著胸脯保證,聲音洪亮,既是說給薑淑怡聽,也是說給周圍那些心思浮動的人聽。
果然,周圍幾個原本眼神熱切的大娘,目光都收斂了許多,訕訕地挪開了視線。這城裡姑娘,背景硬,惹不起!
何向陽看著堆成小山的行李,也犯了難。
他指揮著先把家具類的大件暫時搬到大倉庫裡存放。
那台縫紉機、收音機、大件家具,則被薑淑怡堅持先搬進了暫時還算乾淨的何隊長家裡寄存,等房子蓋好再搬過去。
下午三點,離彆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村口的石頭橋上,林初夏強忍著淚水,朝站在卡車旁的家人道彆。
薑淑怡摸著女兒的頭,一遍又一遍的囑咐。
當看到小栗子從林初夏的袖口裡探出頭後又對小栗子說:“小栗子,小夏救了你,你也要好好保護她,彆叫人欺負了她去!”
小栗子人性化的點點頭,蹭了蹭薑淑怡的手掌。
口中嘶嘶道:“我一定好好照顧夏夏!”
薑淑怡雖然聽不懂小栗子在說什麼,可她能看懂小栗子點頭的意思。
她知道林初夏養的這條蛇靈性十足,也不枉費這條蛇在她家吃喝快十年。
林朝暉也想摸摸小栗子的頭,可他滋溜一下鑽回林初夏的袖口。
小栗子最討厭林朝暉,無他!就因為小時候差點被林朝暉打死,他可都記得呢!
林朝暉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分彆的時間還是到了,林長生招呼兒子媳婦上車。
薑淑怡再也控製不住,撲在駕駛室的門上,放聲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毫無形象可言:“夏夏…我的夏夏啊…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寫信!記得寫信!……”
林朝暉紅著眼圈,用力摟著母親的肩膀想把她拉起來,自己心裡也堵得難受,恨不得跳下車替妹妹去那破廟裡住。
林長生沉默地發動了車子,按響了喇叭,那突兀的“嘀嘀”聲在寂靜的村口響起,蓋過了薑淑怡的哭聲,也像是催促離彆的號角。
卡車緩緩啟動,卷起塵土。
林初夏站在橋頭,看著那抹綠色漸漸變小、模糊,最終消失在塵土飛揚的土路儘頭。
臉上冰涼的,是風吹落的淚。
身後,是她未來幾年要紮根的、陌生而廣袤的土地。
送彆家人的卡車消失在塵土裡,林初夏站在村口的石橋上,眼眶紅紅的,心裡也空落落的。
深吸一口氣,壓下鼻尖的酸澀,她轉身走向那座破廟改造的知青點。
熱鬨散去,留下的隻有空氣中尚未散儘的離彆愁緒。
院子裡,知青點的所有知青都走了出來,目光複雜地聚焦在這個陣仗驚人的小同誌身上。
林初夏敏銳地察覺到幾道或審視或好奇或略帶不滿的目光。
她定了定神,臉上立刻換上乖巧又帶著點歉意的笑容,主動開口,聲音帶著剛哭過的微啞,顯得格外乖巧可憐。
“各位同誌,大家好。我叫林初夏,今年16歲,來自吉省春城市。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家裡人來得多,吵吵鬨鬨的,給大家添麻煩了。我請大家嘗嘗我從家裡帶來的臘肉。初來乍到,有什麼不懂規矩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一番話說得客氣又謙遜,配上她微紅的眼眶和那張我見猶憐的白淨小臉,原本對她那搬家式的空降和父母護犢子做派有些微詞的老知青,神情也緩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