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0月1日,清晨四點。
東北十月的黎明,寒意刺骨。
林初夏套上厚實的秋衣秋褲,就著昨晚剩下的烙餅和一碗熱乎的蘿卜湯,囫圇填飽了肚子。
食物滑入胃中,隻帶來一絲勉強支撐的暖意。
她背上裝滿呢子大衣的背簍,彙入同樣早起的知青隊伍,向著紅嘴子鎮的方向,踏著微熹的晨光出發。
灰蒙蒙的天幕下,蜿蜒的土路上人影綽綽。
很快,他們遇到了一隊同樣趕早去鎮上的大娘小媳婦們。
知青們默契地綴在大媽隊伍的尾巴上,在這個荒僻的鄉野,沒人敢落單。
何詩韻遠遠瞧見了顧雲瀟的身影,立刻像隻輕巧的蝴蝶,翩然加入了知青隊伍,親熱地挨著林初夏走。
“夏夏~”何詩韻聲音清脆,眼睛卻若有若無地瞟向隊伍右後方的顧雲瀟。
“我媽說了,過兩天我家自留地的白菜就能收了,到時候讓我哥何大有給你送一百斤過去,留著冬天吃。”
林初夏心中白眼翻上天,好家夥,又拿我當你們倆“play”裡的工具人!
麵上卻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那可太好了,替我謝謝何叔和劉嬸。”
“謝啥呀!”何詩韻擺擺手,話題轉得飛快。
“對了!你托我媽收的雞蛋,已經攢夠一籃子啦,回頭你記得來取。”
“嗯,從鎮上回來我就過去拿。”林初夏應著。
何詩韻的聲音更甜了:“夏夏,鄒知青那件衣服,是你做的吧?教教我唄?”
林初夏:“……”
嗬嗬,鄒城的衣服怎麼做,何詩韻早八百年前就問過了!這小妮子分明是沒話找話,賴在知青隊伍裡好偷瞄顧雲瀟。
林初夏看破不說破,隻能心不在焉地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孟曉晴和趙紅豔也圍攏過來,聽林初夏講些裁剪打版的基礎。
孟曉晴恍然大悟:“哦~原來袖籠深是用這個公式算的。”
趙紅豔則想著那件林初夏給她做的半袖:“腰線往上提個三五厘米顯腿長?怪不得我穿你做的這件,感覺人都拔高了些。”
何詩韻見縫插針:“夏夏,你那兒還有鄒知青那件衣服的料子嗎?”
林初夏搖頭:“哢嘰布沒了。手頭就剩點黑色呢子料、藍色花旗布、白色的確良、棕色燈芯絨、黑色土布。”
她話音剛落,幾個人眼睛都亮了。
孟曉晴:“燈芯絨?!”
何詩韻:“呢子料還有多少?”
趙紅豔:“花旗布?是你當窗簾那塊嗎?”
顧雲瀟的聲音也意外地插了進來:“呢子料夠做一身大衣嗎?”
林初夏被這七嘴八舌問得又是一陣無語,就不能一個一個來!
尤其顧雲瀟,他湊什麼熱鬨?莫非也看上她背簍裡準備做呢子大衣的料子了?
林初夏眼珠一轉,迅速盤算著回應:
“燈芯絨是給我媽和我姐做立領小棉襖的,最多能勻出七尺,夠做件女士開衫。呢子料你們用不了。”
她故意頓了頓:“是幾塊零布頭:一塊6尺的,三塊3尺的,還有兩塊2尺的。得單獨設計個拚接款式才行。花旗布不是窗簾那塊,是新的,將近三十尺,就是側邊有點機油汙漬,不影響用。”
幾人聞言心裡都有了打算,等回知青點後再去找林初夏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