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孟曉晴揣著剛買的跌打丸，縮著脖子頂著寒風往知青點走。大隊裡靜悄悄的，路上幾乎沒人。
她心裡有點毛毛的，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剛走到一處背風的草垛旁，斜刺裡突然冒出兩個搖搖晃晃的身影，濃烈的酒氣直衝鼻子。正是村裡的二流子張家寶，旁邊還跟著一個流裡流氣眼生的青年。
“牛…牛哥！快看！”張家寶舌頭打結，指著孟曉晴，一臉猥瑣。“就…就這小娘們！新來的知青，盤兒靚條兒順！帶勁不？”
那個叫牛哥的醉眼朦朧地看過來，渾濁的眼睛頓時亮了，咧開一口黃牙，噴著酒氣就踉蹌著逼近：“嘿嘿嘿！真…真水靈！比俺們屯的翠花強多了！來，讓哥香一個！”說著，一隻臟手就朝孟曉晴臉上摸來！
孟曉晴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就想尖叫逃跑。但電光火石間，林初夏那些擲地有聲的“普法故事”猛地躥進腦海。
“遇到流氓不能慫！越慫他們越來勁兒！大聲喊！喊耍流氓！往人多的地方跑！”
巨大的恐懼瞬間被一股豁出去的憤怒壓了下去！她猛地側身躲開那隻鹹豬手，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尖叫：“救命啊！耍流氓啦！張家寶帶人耍流氓啦！！抓流氓啊！！！”
她的尖叫聲在空曠寂靜的雪地裡格外刺耳。
“臭婊子！喊什麼喊！”牛哥被她的尖叫激怒，一巴掌狠狠扇了過來！“啪！”一聲脆響，孟曉晴被打得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踉蹌著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半邊臉瞬間火辣辣地腫了起來。
“再喊啊！讓全村都聽聽！看以後誰還要你個破鞋！”牛哥獰笑著撲上來，伸手就要撕扯她的棉襖。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刺骨的羞辱感像汽油澆在了孟曉晴心頭的怒火上！
她不僅沒被嚇住，反而徹底豁出去了！她手腳並用地往後縮，避開牛哥的爪子，聲音因為憤怒和疼痛而更加尖利淒厲，帶著不顧一切的嘶喊：“來人啊！救命！張家寶帶外村流氓要糟蹋人啦！送他們去吃槍子兒啊！！！快來人啊！！！”
這拚命的呼救終於撕破了寧靜！附近一戶人家的門“砰”地被撞開！
許勇顯然是剛從炕上起來，棉襖還披在肩上沒扣好，露出裡麵打著補丁的舊毛衣。
他一眼看見雪地裡頭發散亂，臉頰紅腫的孟曉晴和正欲施暴的兩個男人，眼睛瞬間就紅了！
“狗曰的畜生！”許勇怒吼一聲，像頭發狂的牤牛，順手抄起門邊靠著的扁擔就衝了上去！“打死你們這些不要臉的玩意兒！”
扁擔帶著風聲，劈頭蓋臉地朝牛哥和張家寶砸去！他力氣極大，又是在暴怒之下，打得兩個醉鬼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這邊的動靜立刻驚動了附近幾戶人家。門紛紛打開，不少人探出頭來張望。
小六斤反應最快，一看這陣仗，撒丫子就往何隊長家跑。
孟曉晴被聞聲趕來的兩個大嬸扶了起來，棉襖領口被扯開一點，頭發淩亂，半邊臉頰紅腫得老高，嘴角滲著血絲，模樣淒慘。
但她的眼神卻像燃著兩簇小火苗，凶狠地瞪著被打得蜷縮在地的張家寶和牛哥。
她指著他們，聲音因為臉頰疼痛而有些含糊，卻異常清晰響亮：“大家都看著！就是這兩個不要臉的臭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在咱們二道溝的大路上，就敢對我動手動腳，打我！還要扒我衣服！我孟曉晴今天把話撂這兒！這事兒沒完！我非去公安局告他們耍流氓！讓他們蹲大獄！吃槍子兒！”
她叉著腰，努力挺直脊背，但扶著她的大嬸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微微打顫。
村民們圍攏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王小腳擠到前麵，三角眼閃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光，尖聲問：“哎喲孟知青，真被摸啦？摸哪兒了？給嬸兒說說？”
這話像根毒針紮過來。孟曉晴猛地扭頭瞪向她，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王小腳！你哪隻狗眼看見了？你再敢滿嘴噴糞造謠一句試試！我要是聽見村裡傳一句我被人怎麼著的瞎話，我就認定是你傳的！我立馬去公社告你破壞知青和當地群眾關係，破壞知青名譽！拉你去批鬥！讓你也嘗嘗掛牌子遊街的滋味！”她的話像冰錐子，又冷又硬。
旁邊幾個聽過林初夏“普法故事”的嬸子，想起那些“造謠一張嘴，批鬥跑斷腿”的例子，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歪嘴嬸立刻幫腔罵道：“王小腳！你那嘴比你家那裹腳布還餿！積點陰德吧！沒看見人姑娘被欺負成這樣了？”
“就是！張家寶和他那狐朋狗友就不是好東西！孟知青告得好！”
孟曉晴冷哼一聲，手指幾乎戳到王小腳鼻尖上，聲音不大卻帶著狠勁兒：“嗬嗬，我要是因為你這張破嘴活不下去了，我死之前，頭一件事就是拉著你全家墊背！一個都彆想跑！”
她眼中的戾氣讓王小腳心裡一哆嗦，張了張嘴，最終沒敢再放屁，灰溜溜地縮回了人群。
這時，何隊長也氣喘籲籲地跟著六斤跑來了。
許勇見大隊長來了，才喘著粗氣停了手，但依然像堵牆似的擋在孟曉晴前麵，警惕地盯著地上的兩人。
孟曉晴這才看清救她的人，竟然是上次在大霧天被張家寶和王二柱子堵住調戲時，提醒她幫她解圍的許勇！一股說不清的暖流和委屈同時湧上心頭。
何隊長看著地上鼻青臉腫，哼哼唧唧的張家寶和牛哥，眉頭擰成了大疙瘩：“許勇，咋回事？這倆是？”
“何隊長，這個是張家寶！”許勇用扁擔指著癱軟的張家寶，“那個是外村來的，叫牛什麼玩意兒的流氓！”
孟曉晴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臉上的劇痛和身體的顫抖，把事情經過清晰地說了一遍，從被言語調戲到被拉扯毆打，再到許勇及時相救，最後斬釘截鐵地說：“何隊長，情況就是這樣。這兩個流氓喝點馬尿，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還動手打人！我要去鎮上報公安！請隊裡派爬犁送我！”她特意點明了“外村流氓”，把事情性質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