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初夏吐空了胃，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兩人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火車站。
出示介紹信，幸運地買到了當晚九點開往春城的硬座票。
天色擦黑，兩人在車站的候車室裡吃完了劉嬸子烙的玉米餅和雞蛋，在彌漫著煙草味、汗味和嘈雜人聲的環境中，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綠皮火車晚點在這個年代是家常便飯。
原定九點的車，直到深夜十一點才拖著疲憊的汽笛聲緩緩進站。
兩人隨著人流擠上火車，好在過了知青下鄉的高峰期，車廂裡不算特彆擁擠。
江見野護著林初夏找到座位安頓好，便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
車廂裡燈光昏暗，空氣渾濁，車輪碾過鐵軌發出單調而有節奏的“哐當”聲。
林初夏在江見野沉穩的氣息包圍下，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很快沉沉睡去。
江見野則挺直脊背，警惕地留意著周圍，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原本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因晚點和沿途停靠，硬是拖到了第二天淩晨五點才抵達春城火車站。
當帶著工業城市特有熟悉氣息湧入鼻腔時，林初夏所有的疲憊都被驅散了，隻剩下歸家的雀躍。
“到家了！”她拉著江見野的袖子，興奮地擠出出站口。
江見野好想握住林初夏的手，可是這個年代不允許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
“小夏，咱們先去買去遼省的車票。”
兩人再次來到售票口，買了兩張硬座，江見野的級彆還不夠買臥鋪票的。
清晨的火車站廣場已經人頭攢動，廣播聲、叫賣聲、自行車鈴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喧囂的活力。
林初夏指著遠處依稀可見的高大建築，像隻快樂的小鳥嘰嘰喳喳：“看！那邊就是第一百貨大樓！我家那片兒還有第二百貨呢！咱們坐6路公交車就能到我家，站台就在那邊！走……”她拉著江見野就要往公交站跑。
江見野卻輕輕拉住了她，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窘迫和緊張：“小夏，那個……能不能先不去你家？”
林初夏疑惑地回頭：“嗯？怎麼了？”
江見野抿了抿唇，耳根有些泛紅，聲音也低了幾分：“我的意思是……等百貨大樓開門了，我去買點東西。第一次……第一次正式上門拜訪，空著兩隻手，你讓叔叔阿姨怎麼看我這個‘毛腳女婿’？”
林初夏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發出清脆的響聲：“哎呀！瞧我這腦子！光顧著高興了，把這茬兒給忘了！是是是，得買！必須得買！那……咱們先去國營飯店吃早飯吧？我知道一家，炸的大果子（油條）可香了！又酥又脆，配著豆漿或者豆腐腦，絕了！”
看著林初夏懊惱又可愛的模樣，江見野眼底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些：“好，聽你的，先去吃飯。”
兩人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家國營飯店。
林初夏豪氣地點了八根金黃酥脆的大油條，一碗醇厚的豆漿，一碗淋了鹵汁的豆腐腦。
她自己隻吃了一根油條，喝了那碗豆漿，剩下的食物則被江見野風卷殘雲般消滅乾淨。
林初夏一邊小口喝著豆漿，一邊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江見野結實平坦的腰腹。那麼多東西下肚，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呢？這胃是通著異次元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