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跟著江見野走向營部那座低矮的指揮部,去見營長季硯青。
“季營長是曲司令的外孫,原則性強,軍事素養頂尖,是自己人,可以信賴。”
江見野壓低聲音,言簡意賅地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他深邃的狐狸眼裡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肘,示意她放鬆。
“嗯。”林初夏點點頭,心裡有了底。
她整理了一下嶄新的綠軍裝領口,努力挺直那副被新兵連折磨得依舊有些單薄的脊梁。
推開木門,一股混合著墨水和煙草的氣息撲麵而來。
林初夏目光迅速掃過室內。
一張鋪著軍用地圖的大木桌,幾把硬木椅子,一個文件櫃,角落裡還堆著些訓練器材,簡潔到近乎簡陋。
“報告!林初夏前來報到!”林初夏立正,敬禮,聲音清脆利落。
木桌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伏案疾書,聞聲抬起頭。
林初夏的呼吸幾不可查地一滯,這不是長白山和她聯絡的‘守山’同誌嗎?
季硯青微微頷首,算是回禮,聲音低沉平穩,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林醫生。坐。”
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動作簡潔有力,沒有多餘的寒暄。
“以後你就住在旁邊的小院裡。你可以選擇自己開火,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去吃大鍋飯,生活上有什麼困難,直接找我或者江副營長。”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衛生室的藥品器械,儘快熟悉清點一下和郝醫生交接工作。”
林初夏一時沒反應過來“林醫生”這個稱呼,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
哦,對,她現在的身份是軍醫了...
她立刻應道:“是,季營長,保證完成任務。”
季硯青沒吭聲,隻重新低下頭,假裝認真研究手裡那幾張紙。
他能不知道嗎?眼前這個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跑的小軍醫,就是在長白山能呼蛇喚蟒,讓敵特聞風喪膽的“銀環”。
他外公曲長江在電話裡嘮叨了不下八百遍,說什麼“這丫頭不簡單,腦子活,本事奇,是天生的好苗子”。
但季硯青對太聰明的人向來敬而遠之。
心眼子多得跟馬蜂窩似的,一戳一窩窟窿,誰沾上誰頭疼。
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安安靜靜站在那兒的林初夏。
是了,就是這種味兒。
擱他上輩子,這絕對是能當大祭司的料,披上五彩斑斕的‘神衣’,跳個大神就能呼風喚雨,動不動就說“此乃天意”的那種。
再一想她旁邊那個笑麵狐狸江見野……
前世他最煩這類人,他在前線拚死拚活,擊退外敵開疆擴土,他們在後頭叭叭地說他“功高震主、必有反心。”
嗬。
一個滿肚子算計的文臣轉世,再加一個能通靈作法的大祭司候選。
這組合,顛覆個小國家估計都算業餘愛好。
季硯青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揉著眉心,仿佛已經看見未來被這倆人聯手套路,坑得苦不堪言的日子。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深吸一口氣,默默把“遠離心眼子成精二人組”刻進了今日份的生存守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