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果然沒啥彎彎腸子,看著林初夏作勢要走,臉上露出掙紮,隻猶豫了幾秒鐘,便重重歎了口氣。
“唉...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見草鬼婆。她老人家要是點頭…這‘諾瑪阿美山’(哀牢山)的秘密,我們…就說!”
說完,族長帶著一行人走向寨子深處那間飄著濃鬱草藥味的小屋。
推開門,昏暗的光線下,草鬼婆盤腿坐在草席上,手裡“咕咚咕咚”搗著石臼裡的藥草。
聽見動靜,她慢悠悠抬起厚重的眼皮,渾濁卻異常銳利的目光在七人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
讓人意外的是,草鬼婆開口了,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口音,但確實是普通話:“外鄉人…都坐吧。”
她停下手裡的活計,從腳邊抓起三顆黑不溜秋的小石子。
隻見她閉著眼,嘴裡念念有詞,聲音低啞含混,聽不清詞句,像某種古老的咒語。
念罷,她手腕一抖,三顆石子“啪嗒”幾聲落在麵前的草席上。
草鬼婆睜開眼,湊近了仔細端詳石子散落的位置和朝向,枯瘦的手指飛快地在指關節上掐算著。
屋子裡靜得隻剩眾人的呼吸。
季硯青偷偷瞄了一眼林初夏,這草鬼婆的樣子頗有林初夏上一世神神叨叨的風範。
半晌,草鬼婆撩起眼皮,目光直直釘在林初夏臉上,歎聲道:“女娃子…你們這趟路,凶險得很呐!步步是坎兒,處處有劫…”
她頓了頓,像是在看透迷霧,“可也怪了,你們這支隊伍,總能在絕處裡扒拉出一條生路,這生門…好像都係在你身上。”
林初夏心頭一跳,屏住呼吸聽著。
草鬼婆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帶著洞悉一切的幽深:“記住老婆子一句話——‘它殺不得’!”
“他殺不得?”林初夏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
曲司令確實交代過儘量抓活的,所以她本來也沒打算大開殺戒。
可要說她心裡真動了殺心的…隻有周安邦和他的走狗們!難道…草鬼婆指的是周安邦?為什麼?
她剛想張口問,草鬼婆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乾瘦的手掌輕輕一擺,堵住了她的話頭:“莫問,女娃子。能不能領悟都靠你自己。”
草鬼婆顫顫巍巍地扶著膝蓋想站起來。
林初夏和雲舒反應快,趕緊一左一右上前攙扶住她。
老人很輕,像一把乾柴。
她沒拒絕,由兩人扶著,慢慢挪到屋子後麵一間明顯修補過,透著陳腐氣息的小偏房裡。
這屋子光線更暗,牆壁上還能看到大片大片修補的痕跡,新舊顏色不一,隱約能辨認出底下原本繪著色彩斑斕的壁畫。
屋子正中央,立著一尊怪異的石像。
是一條雙頭蛇,但蛇身斷裂處用黃泥粗糙地糊著,勉強拚湊出個形狀,早已不複當年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