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甲進來之後,豆蔻便出去門外頭守著。
寒暄畢,趙甲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簿子來,一五一十向雷鳶報賬:“這是上次的結餘,扣掉買消息的兩千兩,還有各處工錢料錢,一共剩下三千四百七十兩。”
“我隻拿走一千五百兩,雷鳶說,“剩下的錢存在你那裡,用來買消息和彆的費用。”
“那也用不了這麼多,至少還有二三百兩的富餘。”趙甲忙說。
“那就給下頭的人分了吧!誰家人口多、有病人或是什麼彆的事,都額外多給些。要他們不為生計發愁,也好專心做事。”雷鳶向來大方,“這些人都是精挑細選留下來的,輕易不要有什麼變動。”
京城裡除了進奏院出的邸報,更受人歡迎的是透消息又快又早的民間小報(北宋年間就已經有小報了,而且就叫小報)。
很多外地的大員專門派人定期到京城來搜羅小報,因為進奏院的邸報往往要積壓好幾月才發出來,等拿到手裡黃花菜都涼了。
誰也不知道,雷鳶是《風聞》小報的幕後掌櫃。這小報已經出了有幾年了,但也是近二年才紅火起來,且風頭越來越盛。
“我知道了,四姑娘。”趙甲點頭,“那咱們就再商量商量下一期都刊些什麼。”
“好,趙大叔,你且說說這些日子又買到了什麼消息?”雷鳶並不看那賬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不能事必躬親,許多事都要托付給趙甲,彆的不說,至少當麵的時候她要讓趙甲感受到自己是充分信任他的。
“襄陽王的墓被盜了,連墓裡頭的金縷玉衣都被扯碎了,抽出了裡頭的金絲拿出來賣,”趙甲說,“這可是大事,不過一旦印出來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是誰乾的?”雷鳶問,“聽著不像是那幾個惡少所為,他們雖然盜墓卻不壞屍身。扯了金線去賣的,必是專做賊的。”
“這個還說不準。”趙甲道,“隻知道墓的確實被盜了。”
“這個眼下還不能刊,”雷鳶垂下眼簾搖頭,“咱們自己知道就好了。”
“光是買這個消息就花了五百兩。”趙甲忍不住解釋道,“雖然我也知道多半是不能刊出來的。”
“咱們的《風聞》之所以賣的好,就是因為不吝花重金買消息。”雷鳶一笑,“縱然有些消息換不來現錢,可該花的還是得花,這和千金買馬骨的故事一樣。”
“還有從登州走水路進京的運糧船在月石河失了火,因風大,牽三掛四一共燒了八條,損失了上萬斤糧食。”趙甲接著說,“賣消息的人說是因為押運官在船上喝花酒,不慎打翻了燈燭。”
“這事派人再去打聽打聽,確實了,再刊出來。”雷鳶說,“到底如其所說,還是另有隱情,切莫弄差了。”
“好,”趙甲點頭,“還有,前豫州知州陳殿虎被抄家,查抄的家產清點完畢已經押往京都,可是數目卻不大對……”
“莫非有人監守自盜?”雷鳶問,“我記得前去奉命抄家的是鬱苗?”
“是他,鬱家人功勳大,又是太後信得過的人……”趙甲欲言又止。
“陳殿虎在做官之前,從他祖父輩便是一方巨賈,他做官之後也沒少貪墨,否則又何至於被革職抄家?不如就這樣,乾脆刊一張單子,列上一些陳家的寶貝,數目彆太多也彆太少,就一百件左右好了。我想鬱苗見了那些好東西,一定會藏匿起來一部分。咱們列的單子裡終歸是有的,他少不得要吐出來一些。”雷鳶笑的像個小狐狸,“也彆叫他吃得太肥了。”
“這如此一來不就是得罪了鬱家嗎?他們家的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趙甲不由得擔心。
“便是得罪也有限,”雷鳶輕描淡寫,“彆忘了咱們手上還握著他們更大的把柄呢!咱們做《風聞》的初衷,也不過是要那些顯貴們切莫太過貪酷,有所忌憚。鬱家算是乙酉四大功臣裡最作威作福的了,該被敲打敲打。”
“是了,那就依姑娘的意思辦。”趙甲點頭。
“徐勉要一直盯著,還有菅良子一家,入宮前的情形也要儘量打探清楚。”雷鳶又說,“我想知道。”
趙甲也不深問,隻說知道了。
兩個人商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定下來下一次《風聞》上要刊印的全部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