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歸茶樓內一片死寂。
夥計早已下班,厚重的木門也已上鎖。
唯有櫃台後的燈還亮著。
老板李四明沒有回家。
他坐在那張坐了二十年的太師椅上,麵前擺著一套紫砂茶具。
但他沒有泡茶,隻是在抽煙。
水晶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
他感到一種從業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強烈不安。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已滑過午夜。
血蠍出發的時間太久了。
以血蠍的效率,解決一個普通人根本用不了這麼長時間。
他拿起櫃台上的老舊黑色轉盤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這是血蠍的專屬聯絡方式。
李四明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他放下電話,又點燃一根煙。
他開始複盤整件事。
蕭家那個少爺,拿著五百萬,來買一個年輕人的命。
目標資料很簡單,一個住在老城區的普通人。
這生意看起來過分簡單。
可越是簡單的生意,有時候越是藏著凶險。
他李四明能在京都經營這家特殊的茶樓多年,靠的就是一個“穩”字。
但這一次,他感覺自己可能要不穩了。
就在他心煩意亂時。
“吱呀——”
茶樓那扇被他從裡麵反鎖的木門,被人從外麵緩緩推開。
李四明的身體瞬間繃緊。
他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一個人從門外的黑暗中走了進來。
來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休閒服,寸頭,麵容剛毅。
他走得很慢,卻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李四明見過無數道上的人物,但他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過如此純粹而厚重的壓迫感。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更高層麵的碾壓。
“你是什麼人?”
李四明強作鎮定地開口,聲音卻帶著一絲乾澀。
來人沒有回答。
他徑直走到櫃台前,與李四明隔著紅木櫃台相望。
他的眼神很平靜。
然後,他伸出手,將一樣東西輕輕放在了櫃台上。
“咚。”
一聲輕響。
那是一塊通體漆黑的金屬令牌,拇指大小,不知是何材質。
令牌的正麵,用古樸的篆體刻著一個字。
——閻。
李四明盯著那個字,瞳孔微微一縮。
他並不認識這個令牌。
但他能感覺到這塊小小的令牌上蘊含著某種讓他戰栗的力量。
來人放下令牌後,什麼也沒說。
他隻是深深地看了李四明一眼。
然後,他轉過身,邁步走出茶樓,身影重新消失在夜色中。
從他進來,到他離開,前後不過一分鐘。
他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做一個多餘的動作。
但他的到來,卻讓李四明感覺經曆了一場浩劫。
他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顫抖著手,伸向櫃台上的那塊黑色令牌。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令牌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指尖傳遍全身。
他拿起那塊令牌,翻來覆去地看。
他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拿起了那部老舊的電話。
這一次,他撥了另一個號碼。
一個隱藏在京都最深處,他輕易絕不會動用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是我,李四。有件事,想請教一下王老。”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疲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