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風站在一旁,眉頭緊鎖,臉上是全然的不解和一絲隱隱的擔憂。
他看不懂葉辰的操作。
在他看來,接受蕭家的禮物,就等同於接受了對方的施舍和侮辱。
這比直接將他們趕出去,更讓他感到憋屈。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看到葉辰那平靜而深邃的側臉,又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他選擇相信這個年輕人,即便他完全不理解他這麼做的用意。
病床上的蘇婉,同樣是滿心困惑。
但她對葉辰的信任,是無條件的。
兒子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隻是安靜地看著,沒有出聲。
而福伯,在經曆了最初的短暫訝異之後,已經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重新堆起了謙和的笑容。
既然對方接下了第一招,那他便順勢出第二招。
他看著已經將禮盒放好的四名保鏢,對他們揮了揮手。
“你們先出去,在門口等著。”
“是,福伯。”
四名保鏢躬身一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並將門輕輕帶上。
一時間,病房裡隻剩下了福伯,和葉辰一家三口。
福伯依舊恭敬地站著,但腰杆似乎比剛才更直了一些,眼神裡那份屬於蕭家大管家的精明和審視,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葉先生果然是爽快人。”
他先是恭維了一句。
“老爺子常說,不打不相識。年輕人之間有些摩擦,說開了,也就是一杯酒的事。”
葉辰沒有接他的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福伯也不覺得尷尬,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老爺子對葉先生您,是十分欣賞的。他說,像您這樣有本事、有擔當的年輕人,在如今的京都,已經不多見了。”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仿佛蕭振國真的對葉辰讚不絕口。
但蕭長風聽在耳裡,卻隻覺得刺耳無比。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
那個老人,骨子裡是何等的驕傲和自負。
他怎麼可能會去欣賞一個打了自己孫子的人?
這番話,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福伯沒有理會蕭長風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神,他從自己中山裝的內側口袋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份東西。
那是一份製作極其精美的請柬。
請柬的封套是深紅色的硬質卡紙,上麵用純金的絲線,繡著一個龍飛鳳舞的“蕭”字。
僅僅是這份封套,就足以彰顯其主人的身份和這次宴會的規格。
福伯雙手捧著請柬,姿態放得極低,仿佛手中捧著的,是一道聖旨。
他畢恭畢敬地,將請柬遞向了……蕭長風。
“長風少爺。”
他的聲音,也變得莊重起來。
“下周三,是蕭家一年一度的家族宴會。往年,都是蕭家的自己人聚一聚。但今年,老爺子特意吩咐了,要辦得熱鬨一些。”
“老爺子說,您和少夫人,離家二十餘年,也該是時候……回家看看了。”
“所以,老爺子特意讓我送來這份請柬,誠心邀請您和少夫人,屆時能夠撥冗出席。”
“轟!”
這番話,在蕭長風的腦中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都懵了。
家族宴會?
回家看看?
他看著福伯手中那份刺眼的紅色請柬,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是該憤怒,還是該覺得可笑。
二十三年前,他們被無情地逐出家門,斷絕關係,淪為整個京都的笑柄。
二十三年來,他們相依為命,受儘苦楚,蕭家何曾有過半句問候?
現在,他一句“回家看看”,就想抹去這二十三年的所有傷痛和屈辱嗎?
這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諷刺!
“你……你們……”
蕭長風氣得渾身發抖,臉色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巨大的羞辱感和憤怒,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
福伯仿佛沒有看到他即將爆發的樣子,他捧著請柬的手,又往前遞了遞。
然後,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了葉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