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喝。
他隻是做著這個動作,一遍,又一遍。
蕭長風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站在這裡,感覺自己不是回到了家,而是回到了一個審判庭。
他的父親,就是那個最高傲的審判官。
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是站在這裡,跪在父親麵前,懇求他同意自己和蘇婉的婚事。
那時父親也是這樣,一言不發,用沉默將他的尊嚴一點點碾碎。
最終,他被趕出了家門。
今天,場景何其相似。
蘇婉的臉色愈發蒼白。
她能感覺到空氣中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隻是見一麵,就會讓她感到如此痛苦。
她隻能更用力地抓住葉辰。
葉辰感覺到了蘇婉的顫抖。
他伸出手,輕輕覆蓋在蘇婉抓著自己衣袖的手上,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他依然站著,像一棵紮根在原地的鬆樹,任憑風吹雨打,巋然不動。
他的平靜,與這個房間裡壓抑的氣氛格格不入。
也正是這份平靜,讓蕭振國撇著茶葉的動作,停了下來。
蕭振國終於放下了茶杯。
茶杯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抬起頭,渾濁但銳利的眼睛,再次鎖定了葉辰。
他研究著這個年輕人。
從他進門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東西,他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那是一種在屍山血海中才能磨礪出的殺氣,但又被一種更強大的東西包裹著,收斂得不露分毫。
那是一種麵對權勢時的淡然,不是偽裝出來的客氣,而是發自骨子裡的漠視。
仿佛他自己,就是權勢本身。
蕭振國活了一輩子,見過太多的人。
有阿諛奉承的小人,有野心勃勃的梟雄,有鐵骨錚錚的軍人。
但他從未見過像葉辰這樣的年輕人。
他太靜了。
靜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你看不到底,也探不到深。
這種未知,讓掌控了一輩子局麵的蕭振國,第一次感到了些許不安。
他原本準備好的所有質問,所有敲打,所有策略,在葉辰這種絕對的平靜麵前,似乎都變得有些可笑。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須打破這種讓他不適的沉默。
他要重新奪回這間書房,這個蕭家的主導權。
蕭振國的目光,終於從茶杯上移開。
落在了自己大兒子的身上。
“長風。”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力,回蕩在安靜的書房裡。
蕭長風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抬起頭,迎上父親的視線。
“是,父親。”
他的聲音乾澀,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
“一晃二十多年了。”
蕭振國緩緩說道,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在外麵,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