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峰的磕頭聲和哀求聲,成了病房裡唯一的背景音。
他帶來的四名保鏢,此時像四根木樁一樣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他們看著自家少爺那副卑微到塵埃裡的模樣,再看看那個平靜得有些可怕的年輕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院長和療養院的保安更是嚇得麵無人色,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壁的縫隙裡。
蕭辰沒有理會身後那場滑稽的鬨劇。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冷月的臉上。
冷月也在看著他,眼神裡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探究。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蕭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讓他滾。”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劉峰如蒙大赦,磕頭的動作猛地停下。
他抬起滿是血汙的臉,用一種近乎乞求的眼神看著蕭辰。
得到蕭辰默許的眼神後,他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甚至顧不上擦一下臉上的血。
“滾!我們馬上滾!”
他對著自己的保鏢和院長等人低吼道,仿佛要把剛才受到的恐懼和屈辱,都發泄在這些人身上。
一群人,包括劉峰在內,像是逃離火災現場一樣,爭先恐後地衝出了病房。
腳步聲很快遠去。
病房裡終於恢複了安靜。
陽光依舊溫暖,但空氣中的氣氛卻變得有些微妙。
輪椅上的林慧蘭,不知何時又陷入了沉睡,呼吸平穩,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冷月走到老人身邊,替她掖了掖蓋在腿上的毛毯。
她的動作很輕,很溫柔,與她冰冷的氣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到底是誰?”
冷月開口了,她的聲音清冷,像初冬的泉水。
“為什麼要調查我?”
蕭辰走到窗邊,背對著她,看著窗外的景色。
“我不是在調查你。”
他平靜地回答。
“我是在找我的敵人。”
冷月轉過身,看著蕭辰的背影。
“你的敵人?”
“幽靈之主。”
蕭辰緩緩吐出這個名字。
當這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時,冷月身體的肌肉瞬間繃緊了。
一股難以抑製的殺氣從她身上彌漫開來,讓病房裡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蕭辰轉過身,看著她。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如同實質般的恨意。
他心裡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沒有直接點破,而是換了一種方式。
他走到冷月麵前,目光直視著她的眼睛。
“他是不是殺了你的家人?”
冷月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臉上的冰冷偽裝,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然後,又把你收養,把你當成工具,培養成一把最鋒利的刀?”
蕭辰繼續說道。
冷月緊緊地咬著嘴唇,嘴唇因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
那些被她強行壓抑在記憶深處的,血與火的畫麵,再一次不受控製地湧上了腦海。
父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母親絕望的哭喊,還有那個男人,那個戴著麵具,如同魔鬼一樣的男人,在衝天的火光中,向她伸出了手。
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吞噬。
她身上的殺氣越來越濃。
蕭辰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再說話。
他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平複情緒。
過了很久,冷月身上那股幾乎要失控的殺氣,才緩緩地收斂了回去。
她抬起頭,再次看向蕭辰時,眼神裡的冰冷又回來了,甚至比之前更加濃烈。
“是。”
她吐出了一個字。
這個字,代表了她承認了蕭辰所有的猜測。
她看著蕭辰,眼神裡充滿了警惕。
“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她問道。
這些是她最大的秘密,除了她自己,她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
蕭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隻是平靜地說道。
“我叫蕭辰。”
“你的名字,是叫小月嗎?”
聽到“小月”這個名字,冷月的身體再次僵硬了一下。
那是她的乳名,是她的父母對她最親昵的稱呼。
自從那場大火之後,這個名字就和她所有的溫暖一起,被埋葬了。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叫她了。
“你怎麼會知道……”
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