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謝謹言負手而立。
明明身影還是同從前一樣孱弱,可不知為何,卻平白生出了幾分令人望而生畏之感。
隻見他此刻神情嚴肅,唇瓣緊抿。
餘暉的光撒在他臉上,一半陰,一半陽,讓人捉摸不透。
待他再回頭看向謝家二老的時候,早已不再是那個迂腐怯懦的謝家大郎了,眼眸堅定且不容置疑。
“我離開國子監時已經同陳祭酒說過,國之蛀蟲一日不除,我留在那裡也無用,還不如早早離開,闖番天地出來,才是正道!”
“什麼?你再說一遍!”
上都國子監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依照謝謹言的本事和謝家的能力,本來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但好在謝三娘與周二郎訂了親,這才借著周家攀了陳祭酒,以捐資的情況得以進去。
可以說是謝家爭上遊的唯一機會!
從前的謝大郎十分珍惜,謝拙夫婦也是壓足了寶。
可偏偏現在,卻聽到他這般的嗤之以鼻,謝拙氣的差點當場暈倒,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謝謹言。
“你……你怎可如此!你可知道這差事對你,對我,對謝氏一族都是有極大作用的!荒唐啊!糊塗啊!忤逆不孝的東西!”
說謝拙惱羞成怒,一點也不為過。
彆說是他,就是旁邊的老夫人翟氏此刻也有些坐立不安了,望向自己的兒子,沒了從前的好臉色。
“大郎,此事確實是你衝動,為何不與家裡商量就自己做主了呢?你過去可從未有過這種逾矩的行為,可是受了什麼人的攛掇?你在上都結識了誰?”
比起謝拙的發火,翟氏顯然更直接些。
在她看來,兒子過了三十年聽話的日子,不會無緣無故就這般做,定是有人在背後攛掇。
聽到這話,謝謹言不怒反笑。
“這世道眼看著就要亂起來,若謝家還是這副龜縮不前的樣子,日後還如何能出頭?連搏一搏的心思都沒有,要我說,你們想要起複謝家一門的念想還是趁早歇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種居高臨下的蔑視。
當年的他從決定起義開始,就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退縮,勇往直前才有機會在這浮沉大浪中搏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從來都這般想,也確實做到了。
所以瞧不上現在的謝家,也理所應當。
謝家二老聽了他的話頓時就啞了火。
眼下朝局安穩,雖說夏太後一黨和姚氏一族鬥得如火如荼,但與他們這些底下的芝麻小官卻沒什麼關係。
謝拙甚至還動了想要搭線汪廠公的念頭,好讓兒子往上再走一走的。
可怎麼今日卻被他說的後背生涼……
屋內,三人就這麼沉默著。
謝謹言也不想恐嚇他們,但自己日後若真的舉兵造反,這謝家人可就是他的“後盾”,他雖不指望謝家能替他衝鋒陷陣,但也彆拖後腿才是,因此今日就把話挑明,讓他們也好有點準備。
現在的他一無兵權,二無金錢。
要想在這世道掙紮出前程來,那麼就得拉攏那些被夏黨和姚家所排斥的清流門戶,李家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