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被驚動了,猛地抬起頭,看到門口站著的陳桃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和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就把手裡的東西往身後藏。
那樣子,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桃花……你,你怎麼來了?”他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
陳桃花沒有說話,她走了進來,把雨傘靠在門邊,將手裡的瓦罐和外套放在桌上。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藏在身後的那雙手上。
“拿出來,我看看。”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哽咽。
張耀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雙縫了一半的鞋子,遞了過去。
陳桃花接過來,借著燈光仔細地看。
鞋口磨破的地方,被他用粗糙的針腳,歪歪扭扭地縫補了起來。針腳很大,線也用得不對,但縫得異常結實,看得出來,他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鞋底的一側,也快磨穿了,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塊厚實的帆布,正準備往上縫。
“怎麼不跟我說,大芸的鞋破了?”陳桃花抬起頭,看著他,眼圈紅紅的。
“我……我今天看到她走路有點拐,才發現的。”張耀撓了撓頭,有些局促地解釋道,“你白天那麼忙,晚上還要照顧家裡,這點小事,我就自己弄了。”
“小事?”陳桃花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帶著一絲嗔怪,“女兒的事情,哪有小事?”
她走上前,拉過他的手。
他的手指上,被針紮出了好幾個細小的血點,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刺眼。
陳桃花的心,像是被這幾個血點給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從他手裡,輕柔地,卻又堅定地,拿過了那根粗大的針和布鞋。
“我來。”
她的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了他粗糙溫熱的指腹。
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從指尖竄起,傳遍了兩個人的全身。
張耀的手,微微一顫,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陳桃花的臉,也騰地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
屋子裡的空氣,仿佛都變得有些滾燙和曖昧。
她不敢再看他,隻是低著頭,坐到小馬紮上,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隨身帶著的針線包。
她熟練地穿針引線,手指翻飛,那些原本在張耀手裡不聽話的針線,到了她手裡,瞬間就變得服服帖帖。細密而平整的針腳,很快就覆蓋了那些歪歪扭扭的痕跡。
張耀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溫柔的側臉,看著她靈巧的雙手,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皂角香,一顆因為連日操勞而變得焦躁堅硬的心,在這一刻,被熨燙得無比柔軟。
“粥,快涼了,趁熱喝吧。”她頭也不抬地輕聲說道。
“哦……好。”
張耀這才回過神來,端起桌上的瓦罐。
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又糯又稠,還帶著一絲絲的甜味。
他大口大口地喝著,一股暖流,從胃裡,一直暖到了心裡。
他看著燈下那個為自己縫補女兒鞋子的女人,心裡百感交集。
“桃花。”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嗯?”
“還記得咱們剛結婚那會兒嗎?”
陳桃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