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不是偶然。馬老板那條毒蛇雖然被打跑了,但他背後那個所謂的“馮哥”,顯然沒有善罷甘休。
他們不敢再明著來,就開始玩這些陰的了。
這天晚上,張耀回家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得很高了。
他心裡裝著事,腳步都有些沉重。
推開院門,那盞熟悉的煤油燈,依然在屋裡亮著,像一隻不知疲倦的眼睛,安靜地等待著他。
陳桃花沒有睡,她坐在桌邊,手裡拿著那支鋼筆,正對著賬本,一筆一劃地計算著什麼。燈光下,她的側臉柔美而專注。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張耀臉上的疲憊,什麼都沒問,隻是起身,給他倒了一碗溫熱的解酒茶。
“今天去縣裡,跟供銷社的錢主任對了一下賬。”她把賬本推到張耀麵前,指著上麵的一行字,“咱們第一批木耳,下個月就能交貨。錢主任說,銷路非常好,省城那邊都有人來打聽了,讓我們加緊生產。”
張耀看著賬本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跡,記錄著每一筆開銷,每一份希望。水泥,沙子,工錢,夥食……原本冰冷的數字,在她的筆下,仿佛都有了溫度。
他沒看賬本,而是握住了妻子那隻沾了些墨跡的手。
“桃花。”
“嗯?”
“以後,再遇到今天這種事,彆怕。”張耀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知道,劉老四被攔車的事,肯定也傳到她耳朵裡了。
陳桃花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她反手握住張耀寬厚的手掌,搖了搖頭。
“我不怕。”她看著他,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讓他心安的堅定,“我知道,你在想辦法。”
她頓了頓,輕聲說:“你放心在外麵乾你的大事。家裡的賬,我給你記著。一分一厘,都不會亂。不管多晚,這盞燈,我都給你留著。”
張耀的心,像是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撫平了所有的褶皺。白天的煩躁,對敵人的警惕,對未來的謀劃……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儘的暖流。
他忽然笑了。
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的身後,有一個家。家裡,有他的女人,有她點亮的燈,還有一本,記錄著他們共同江山的,獨一無二的賬本。
他俯下身,在陳桃花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屋外,山風呼嘯,夜色深沉。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但張耀知道,隻要屋裡這盞燈不滅,他就什麼都不怕。
第二天一早,張耀把張大山和劉老四叫到了家裡。
陳桃花給他們倒了水,就自覺地坐回八仙桌後,拿出賬本,開始整理昨天的票據,耳朵卻悄悄豎著。
“大山哥,從今天起,工程隊晚上加派人手巡邏,尤其是實驗室和倉庫那邊,不能離人。”
“耀子,你放心!我帶人輪班,蚊子都飛不進去一隻!”張大山拍著胸脯保證。
“老四,”張耀又看向劉老四,“運輸隊以後出去,兩人一組,車上常備著家夥。彆主動惹事,但有人敢伸手,也彆讓他好過。”
劉老四用力地點了點頭,昨天的事讓他後怕,但也激起了一股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