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是吧?”
“哎!是我是我!大外甥!”陳建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滿臉堆笑地拍了拍身上的土。
張耀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從裡麵,數出十張“大團結”,遞了過去。
“這是一百塊錢。拿著,就當是我這個當外甥的,孝敬你的。拿了錢,馬上走。”
陳建民看到那一百塊錢,眼睛都直了,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接。
可他老婆卻一把將他的手打了回去,尖著嗓子喊道:“一百塊?張耀!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們是來要工作的!是要鐵飯碗的!”
張耀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起來。
“工作?可以。”
他點了點頭,對著院子外麵,正在巡邏的二狗子招了招手。
“二狗子,過來!”
二狗子連忙跑了過來。
張耀指了指陳建民夫婦。
“這是我表舅和表舅媽,想來咱們廠裡上班。你給他們安排一下。”
“從明天開始,讓他們去工地上,跟著一起挖地基,搬磚頭。一天八個小時,乾多少活,拿多少錢。跟所有工人,一個待遇。一分錢,都不能多給!”
二狗子聽到張耀的吩咐,愣了一下,但隨即就明白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壞笑。他走到陳建民和他老婆麵前,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那眼神,就像在看兩個傻子。
“聽到了吧?廠長發話了。明天早上六點,準時到東邊工地上工,遲到一分鐘扣一塊錢。先說好,咱們這兒的活兒可不輕省,挖地基,抬石頭,和水泥,都得乾。一天下來,能不能掙到兩塊錢,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二狗子的話,就像兩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陳建民夫婦的臉上。
陳建民的老婆第一個尖叫了起來,那聲音,刺得人耳朵疼。
“什麼?!讓我們去乾苦力?張耀!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們是你親舅舅、親舅媽!你讓我們去跟那些泥腿子一起搬磚頭?你安的什麼心!”
陳建民也反應了過來,他剛剛升起的一絲貪婪,瞬間被巨大的羞辱感所取代。他指著張耀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張耀!你……你這是在羞辱我!我好歹也是你長輩!你竟然讓我去乾那種下賤的活兒?傳出去,你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我的臉?”張耀冷笑一聲,他一步步逼近陳建民,那平靜的目光,卻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壓迫感,“我張耀的臉,是靠自己一拳一腳打出來的,不是靠彆人施舍的。”
“我倒想問問你,表舅。我娘在世的時候,咱們兩家是親戚。我娘走了,我爹帶著我們姐弟幾個,過得是什麼日子?家裡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我被人冤枉,差點坐牢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我們青石村發大水,全村人差點被淹死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
張耀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冷,一句比一句重,像是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陳建民的心口。
“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記著我們是親戚?現在,我廠子辦起來了,日子好過了,你們倒舔著臉找上門來,張口就要管事,閉口就要鐵飯碗。誰給你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