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車禍時,那輛撞他的黑色SUV,副駕上也有這樣一道目光。
他抬頭時,車已經疾馳而去,隻留下尾氣中刺鼻的汽油味。
“小滿,收攤。”老人突然扯了扯姑娘的衣袖,聲音顫抖。
姑娘警惕地瞪著宋昭,迅速把畫本塞進帆布包,扶著老人往巷口走去。
宋昭看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掌心的畫紙被攥出了褶皺。
圖書館古籍部的後間彌漫著墨香。
蘇晚踮起腳從書架頂層取下一本《江城市輕工業誌》時,發梢掃過宋昭的手背,帶著檀香皂的淡淡香氣。
“林記傘廠1998年改製破產,原廠址現在是新城中心地下停車場。”她翻開泛黃的紙頁,指尖停在某一行,“2013年拆遷補償名單裡,有戶叫林建國的釘子戶,拒簽協議三個月後突發心梗。”
宋昭的手指在名單上快速滑動,突然停住——林建國之子林小軍,2011年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緩刑,DNA信息未入庫。
他想起七年前女屍案的屍檢報告:死者指甲縫裡的皮膚組織,Y染色體比對顯示有未入庫的男性親屬。
“是他。”他低聲說,“小滿畫裡的環衛工,是林小軍。他可能誤把死者當成了拆遷辦的人。”
蘇晚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調出2013年的社區走訪記錄:“林建國死前三天,有人目擊他和穿環衛服的男人在排水溝爭執。”她抬頭時,眼尾的淚痣跟著動了動,“趙振邦當時是拆遷辦的顧問。”
宋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連夜把耳環照片、泥土分析報告、林小滿的畫作掃描進U盤,又用陳法醫給的加密郵箱發給了市局督察組。
最後,他在郵件裡加了一句:“真凶的鞋印與林記傘骨鏽跡吻合,排水溝暗格裡有物證。”
次日中午,宋昭站在警戒線外,看著法醫從排水溝蓋板下抬出一具白骨。
林小軍被押上警車時,朝著趙振邦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老子早該捅死那個幫拆遷辦擦屁股的!”
新聞發布會現場,趙振邦的臉比昨天更紅,額角的青筋跳動得像蚯蚓:“此案係我隊內部複查成果……”記者舉著話筒追問細節,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半天憋出一句“無可奉告”。
宋昭轉身離開時,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是蘇晚發來的消息:“2020年6月17日城南高速口監控,我托省圖的朋友調出來了。”他摸了摸口袋裡的U盤,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滲進去。
遠處的陽光穿透雲層,在他的瞳孔裡投下一線淡金。
深夜的圖書館後間,舊沙發的彈簧發出吱呀聲。
宋昭蜷縮在沙發上,手機屏幕的冷光映照著他緊繃的下頜。
蘇晚給他蓋的毛毯滑到了腳邊,茶幾上的涼白開還剩半杯。
淩晨五點五十分,窗外的天空剛泛起魚肚白,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連續不斷的消息提示音,像一串急促的鼓點。
他眯著眼睛去摸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跳了出來:2020年6月17日23:47,城南高速口,一輛黑色SUV逆向行駛,副駕上的人轉過臉來,儘管畫麵模糊,宋昭還是認出了那張臉——是趙振邦。
手機還在震動,他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突然聽見後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蘇晚抱著一摞檔案站在門口,晨光照著她發頂翹起的碎發:“我讓人複原了監控,還有——”
“叮——”
宋昭的手機又跳出一條消息。
他低頭的瞬間,晨光恰好掠過他的瞳孔,一道極淡的金紋從眼底閃過,轉瞬即逝。
(結尾鋪墊:清晨六點,宋昭蜷縮在圖書館後間老舊沙發裡醒來,手機震動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