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掛著銀色鈴鐺的貓項圈,放在她麵前的餐桌上。
“你之前托陳默幫你找的東西,我找到了。”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你的貓,小黑……其實沒有丟。前幾天隻是被帶去做芯片年檢了。”
林薇的手猛地一抖,叉子掉在餐盤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的嘴唇翕動著,聲音細若遊絲:“你……你怎麼知道……”小黑是她的貓,更是她和女兒小雅共同的秘密。
這件事,除了她們母女和陳默,不可能有第四個人知道。
宋昭迅速掃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射向她意識的壁壘:“陳默讓我轉告你——‘彆信醫生的話,小雅在等你簽名接她放學’。”
“簽名……接她放學……”這幾個字仿佛一道閃電,劈開了林薇混沌的世界。
那是她每天都會做的事情,是她身為母親最本能的責任。
鄭醫生告訴她,小雅在一個很安全的寄宿學校,很快樂。
可接孩子放學,需要她的簽名,這是她和小雅之間的約定!
林薇猛然抬頭,那雙長久以來死寂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道銳利而清明的光。
雖然隻有一秒,但宋昭捕捉到了。
那是冰層開裂的聲音。
下午四點零三分,頂層辦公室。
鄭醫生恭敬地站在林浩宇麵前。
“林董,宋昭完全可信,他已經把U盤交出來了,我們的技術人員正在破解。”
林浩宇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由他親手建立的王國。
他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妖異的痕跡。
他冷笑一聲,聲音裡沒有半分喜悅:“一個輕易就能交出投名狀的人,往往不是因為他可信,而是因為他給出的東西一文不值。鄭醫生,你記住,越是看起來可信的人,才越是危險。”
鄭醫生的額頭滲出冷汗:“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誘餌已經吃了,魚會不會上鉤,就看今晚了。”林浩宇轉過身,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今晚,給林薇進行最後一次‘淨化’。我要加大劑量,讓她把所有深藏的記憶都吐出來。如果宋昭在她腦子裡埋了釘子,我要她……親手把那根釘子拔出來,然後告訴我,宋昭的破綻到底在哪裡。”
晚上八點十二分,心理谘詢室。
宋昭再一次踏入這個房間。
這一次,他是作為“觀察者”被邀請來的。
林薇坐在那張白色的治療椅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的眼神比白天更加渙散,顯然已經被藥物深度控製。
鄭醫生坐在她對麵,手中拿著一個緩慢擺動的懷表,聲音催眠般響起:“林薇,放鬆……你現在很安全……告訴我,你都想起了什麼?今天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什麼特彆的話?”
林薇的嘴唇微微顫動,發出含混不清的囈語:“宋昭……他說……爸爸沒有背叛……他……”
鄭醫生的他繼續引導:“宋昭還說了什麼?”
“他說……小雅……”林薇的眉頭痛苦地皺起,身體開始不安地扭動,“小雅在等我……等我簽名……”
“不,小雅很好,她不需要你簽名。”鄭醫生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試圖將她拉回被設定好的認知裡,“那些都是謊言,是宋昭為了騙你編造的……”
“不!”
一聲尖叫撕裂了房間裡偽裝的寧靜。
林薇猛地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裡不再是混沌和麻木,而是燃起了熊熊的、屬於一個母親的憤怒火焰。
她劇烈地掙紮起來,雙手死死抓住扶手,仿佛要把它捏碎:“彆碰我的女兒!把小雅還給我!”
她醒了。
在最不該醒來的時刻,以最激烈的方式。
鄭醫生臉色大變,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手邊桌下的紅色警報按鈕。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棟大樓,門外,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正朝這個房間逼近。
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鄭醫生驚恐地後退,警惕地看著宋昭。
而宋昭,卻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沒有看驚慌失措的醫生,也沒有看門口即將被撞開的門。
他的目光穿透了麵前的一切,牢牢鎖定在那麵冰冷的單向玻璃上,仿佛能看到玻璃後麵,林浩宇那張震驚而憤怒的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遊戲……”他輕聲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刺耳的警報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才剛剛開始。”
警報是刺破黑夜的利刃,腳步聲是敲響末日的喪鐘。
但宋昭的眼神平靜如深淵這震耳欲聾的喧囂,隻是為了給另一場無聲的行動拉開帷幕。
在基金會錯綜複雜的鋼鐵脈絡中,當所有守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這個小小的風暴中心時,那些不被注意的角落裡,一個被壓抑已久的意誌正在蘇醒,一道被囚禁的影子,正準備邁出走向黎明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