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九點零七分,技術支援中心地下應急通道。
空氣裡彌漫著金屬與潮濕混凝土混合的冷腥味。
宋昭背貼牆壁,呼吸壓得極低,像一具被抽去靈魂的軀殼,僅靠耳膜與指尖感知外界。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也能聽見那兩道腳步聲在通道儘頭遲疑地停頓——入侵者在等他暴露位置。
但宋昭沒動。
剛才在主控室那一瞬的觸碰,讓他從冷藏櫃門框上捕捉到了殘響:兩顆心跳,節奏被刻意壓製,卻仍暴露出訓練痕跡——右腳落地稍重,步幅恒定在78厘米,誤差不超過2厘米。
這是標準的戰術協同步法,常見於特種作戰單位夜間突襲編組。
可他們犯了個致命錯誤:沒有切斷應急照明的備用電源。
綠光微弱,但足夠映出人體輪廓。
宋昭閉眼,讓殘響中的心跳頻率在腦海中回蕩,與現實中的腳步聲重疊比對。
左前方那人步伐更穩,是主導者;右後方稍亂,帶傷或緊張。
兩人間隔0.8秒,正是為了錯開聲波反射乾擾,但他們忽略了水汽對聲音傳導的影響。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右手悄然滑向腰際消防閥,指尖勾住拉環,蓄力。
三秒。
兩秒。
就在左側那人抬手準備開啟熱成像儀的瞬間,宋昭猛地拽下消防閥!
“嗤——!”
高壓水霧轟然噴射,瞬間籠罩整條通道。
警報尖銳響起,紅光閃爍,水珠打在金屬牆上如同密集鼓點。
入侵者反應極快,立刻後撤,但水霧扭曲了紅外線,熱成像失效。
宋昭已動。
南枝拳講究“低掃高防、肘膝為刃”。
他貼地滑出,右腿如鞭掃向左前方那人膝蓋外側,精準命中關節縫隙。
對方悶哼倒地,還未起身,宋昭肘尖已如鐵錘砸落肩井穴,順勢擰臂反扣。
另一人怒吼拔槍,盲射一槍打碎頭頂照明燈,玻璃炸裂四濺。
宋昭借著爆炸聲掩護翻滾側移,將俘虜擋在身前作為人盾。
槍聲再起,子彈擦過金屬櫃,火花四濺。
那人見無法鎖定,轉身就逃,腳步急促卻仍保持戰術節奏。
宋昭沒追。
他按住俘虜頸動脈,確認暈厥後迅速搜身,手套脫落的刹那,一道暗青色紋身赫然浮現於左臂內側——扭曲的蛇形纏繞著數字“14”,下方印著一行極小的拉丁文:真相藏於黑暗。
宋昭瞳孔驟縮。
這個標誌,他見過。
十五年前城西滅門案現場,廚房灶台下壓著一隻煙頭,包裝紙印著同樣圖案。
當年此案被定性為仇殺,凶手至今未歸案。
而那份物證,在案卷封存第三年莫名遺失。
現在,它出現在一名受過軍事訓練、奉命清除“回聲”相關者的殺手身上。
他冷冷盯著昏迷的男人,腦海中飛速推演:滅門案受害者家屬名單、基金會關聯企業、近年異常死亡的調查員……一條看不見的線正緩緩浮現,貫穿過去與現在。
五分鐘後,宋昭將人押送至紀委臨時羈押點。
麵對陳硯的追問,他隻淡淡道:“依據足跡壓深與重心偏移,判斷其慣用左手,突襲時暴露破綻。”一字未提殘響。
淩晨四點十八分,林晚的台燈仍亮著。
她指尖在鍵盤上疾馳,屏幕分割成數十個窗口。
被捕者手機中那個偽裝成心理乾預熱線的加密分區,終於被她破解。
語音指令播放出來,機械女聲平靜陳述:“清除所有與‘回聲’相關的物證接觸者。”
她脊背發涼。
這不是簡單的滅口,而是一套精密的社會性抹除係統。
她調出沈巍基金會旗下“心橋心理谘詢中心”的近三年接待記錄,交叉比對司法係統內部人員流動數據,驚人發現:至少七名已被宣告“因病去世”或“意外身亡”的調查員,曾以化名登記就診。
而這些“患者”的死亡時間,全部集中在一次高層聽證會前兩周。
她猛地合上眼,腦中構建出完整鏈條——心理操控製造精神崩潰假象,醫院出具死亡診斷,殯儀館完成身份注銷,再通過低溫保存實現肉體隱匿。
所謂的“死後複蘇”,不過是將被清除者重新喚醒,植入虛假記憶,變成傀儡或實驗體。
“他們不是在殺人……是在重寫人生。”她喃喃自語,手指顫抖地打開《白皮書》更新文檔,將這一模型命名為“三段式清除協議”,並設定自動推送程序:特彆調查庭開庭前一小時,全網同步。
上午十一點零二分,省紀委會議室。
陳硯站在投影前,聲音沉穩:“我們已申請對‘陳硯亭遺體’開棺驗屍,武警部隊將於今日下午兩點抵達殯儀館,全程護送。”
眾人嘩然。
沈硯忽然起身:“我請求參與行動。作為魏家後代,我在當地有些舊識,或許能減少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