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地靈,人鬼分明,陰陽兩隔,速開鬼門!赦!”
最後一個“赦”字出口,我屈指一彈,那張黃符竟像有了生命一般,不借任何外力,輕飄飄地飛起,精準地貼在了方向盤的正中央。
“綠葉,給我幾張冥幣!”
“哦……哦哦!”秦綠葉哆哆嗦嗦地從她的背包裡翻出一疊粗糙的黃色紙錢。
我接過紙錢,並沒有直接點燃,而是雙手飛快地撚動,將那疊紙錢折成了一個小小的元寶形狀。
我將元寶托在掌心,口中再次念道:“此山此路,各有其主。我等陽間客,誤入陰煞途。薄禮不成敬意,隻為買路前行。守路的山鬼,拿錢讓路!”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對著掌心的紙元寶,猛地吹了一口陽氣!
“呼——”
沒有火星,沒有明火,那紙元寶竟在一瞬間,從內到外,騰起一簇幽綠色的火焰!
火焰無聲無息地燃燒,沒有一絲溫度,卻散發出一種讓人靈魂都感到戰栗的陰寒。
“這……這是……”
柳依依和秦綠葉,已經徹底看傻了眼。
她們張大了嘴,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我掌中那簇詭異的綠色火焰,仿佛看到了神跡。
“盛……盛先生……您……您這是……仙法?”秦綠葉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裡充滿了敬畏。
“障眼法而已。”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將燃燒的紙元寶從車窗扔了出去。
紙元寶落地,綠色的火焰瞬間熄滅,化作一灘黑色的灰燼。
然而,下一秒,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堆灰燼旁邊的空氣,開始扭曲。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和一個身高隻到她腰間的小孩,身影由虛到實,緩緩浮現。
她們的臉是一種沒有血色的青灰色,眼睛是兩個空洞的黑窟窿。
她們蹲下身,伸出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地上那些黑色的灰燼,一片一片地撿拾起來。
在她們眼中,那似乎不是灰燼,而是閃閃發光的金元寶。
祖孫二人撿完錢,臉上那僵硬的表情似乎舒緩了許多,她們站起身,對著我們的車,緩緩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她們的身影再次變淡,最終消散在濃稠的夜色裡。
看著她們消失,我一直緊繃的心,才稍稍鬆了口氣。
還好,隻是兩個道行不深的守路鬼,隻為求財,並無害人之心。
“叮——”
一聲輕響,車內的燈光和儀表盤,同時亮了起來。
柳依依下意識地一擰鑰匙。
“嗡……”
引擎,重新發動了。
“走吧,可以走了。”我靠回椅背,平靜地說道。
柳依依咽了口唾沫,僵硬地點了點頭,重新將車駛上了山路。
車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沒有人說話,隻有輪胎壓過路麵的聲音和兩個女孩沉重的呼吸聲。
過了足足五分鐘,柳依依才用一種夢囈般的語氣,打破了沉默。
“咦?”
“這路……這路怎麼好像不一樣了?”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困惑。
“綠葉,你快看,這路是不是太平了?是不是快到你們村子了,所以路修過了?”
秦綠葉也探著腦袋向外看,隨即搖了搖頭,聲音同樣充滿了迷茫。
“沒有啊……我們村早就沒人了,誰會來修路?從縣城到村口,一直都是這種爛土路才對……可是……可是你這麼一說,我也感覺到了,這路……太平了,平得像……像在開高速。”
正如她所說,車子不再有絲毫的顛簸。
車燈照亮的前方,不再是崎嶇不平的黃土路,而是一條不知由何種材質鋪成的、泛著青灰色幽光的平坦大道。
大道筆直地向前延伸,仿佛沒有儘頭。
道路兩旁的樹木,也變了模樣。
它們不再是先前那種枝乾扭曲的怪樹,而是一棵棵形態整齊劃一、卻通體漆黑的“樹”,沒有一片葉子,在車燈的照射下,不反光,不留影,像一個個沉默的紙人。
空氣中,那股腐朽潮濕的氣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於陳舊香火的、乾澀的味道。
“盛楠……這……這是怎麼回事?”
柳依依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她死死握著方向盤,連看一眼車窗外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們……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要不要掉頭?”
我看著前方那條通往未知深淵的青灰色大道,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晚了。”
我吐出兩個字。
“從我們給了買路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彆看路兩邊,也彆停車,一直往前開。”
“這不是我們之前走的那條路了。”
“這是……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