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哭聲。
不是撕心裂肺的嚎哭,而是一種壓抑了百年,從魂魄最深處擠壓出來的,破碎的嗚咽。
這哭聲像是有形的冰針,紮進了這片荒村廢墟,紮進了血色月光,也狠狠紮進了我的心臟。
柳依依早已淚流滿麵,死死抓著我的衣角,身體因同情和後怕而不住地顫抖。
“盛楠……她們……”
秦綠葉也彆過頭去,肩膀一聳一聳,不敢再看那一張張梨花帶雨、卻又布滿傷痕的臉。
我深吸一口氣,胸口悶得發慌。
瞎眼老頭那句“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猶在耳邊。
可眼前這些女孩,她們又做錯了什麼?
她們本該擁有各自璀璨的人生,卻被硬生生拖入雙重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真有天道,為何閉眼百載?!
我壓下心頭的翻湧,目光掃過七十二張悲戚的麵容,沉聲開口。
“諸位,我知道,任何言語都無法彌補你們百年的苦難。”
“但我盛楠的誓言,字字千鈞。”
“從今往後,你們不必再擔驚受怕。”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哭聲。
女鬼們茫然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裡,重新彙聚起一絲微光。
我從貼身口袋裡,鄭重地取出一個巴掌大小、其貌不揚的灰色布袋。
這是爺爺留給我的聚靈袋。
“此為聚靈袋,內有乾坤,可做安身之所。你們魂體虛弱,在外遊蕩太過危險。”
“先進去好生休養,待我尋到為你們洗滌怨氣、重入輪回之法,定會第一時間,還你們真正的自由。”
此言一出,剛剛安靜下來的女鬼們,瞬間騷動起來。
她們你看我,我看你,那剛剛亮起的眼神,又被恐懼和警惕所取代。
又是“進去”。
又是“關起來”。
百年的囚禁,早已讓她們對任何形式的束縛,都產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諸位姐妹,不必驚慌!”
青杉清冷的聲音響起,她轉身麵向眾姐妹,眼神無比堅定。
“盛公子與那惡魔不同!”
“他以玄門之血為我們破開地煞囚籠,又立下道誓庇護我等,此等恩義,日月可鑒!”
“這聚靈袋是公子給予的庇護,是我們的安身之所,不是新的牢籠!若我們不願,隨時可以出來。但若在外漂泊,遇上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降魔道士,我等百年煞氣纏身,焉有活路?”
青杉的話,如同一劑強心針,讓所有女鬼都冷靜了下來。
她們看著我坦蕩的眼神,再回想我剛剛浴血破陣、立下道誓的模樣,眼中的恐懼漸漸褪去,化為了深深的信賴與愧疚。
青杉對我歉意地頷首:“盛公子,對不起,姐妹們被關怕了,心有餘悸。”
“我理解。”我點了點頭,將聚靈袋輕輕放在地上,“我承諾,隻要外界安全,你們想出來透氣,隨時都可以。”
說完,我盤膝而坐,指尖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天清地靈,萬煞皆空,以光為道,以袋為柩……急急如律令!”
嗡!
聚靈袋騰空而起,袋口大開,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從中傾瀉而出,如同一條通往安寧彼岸的道路,鋪展在眾女鬼麵前。
她們沒有立刻踏上金光。
而是,齊刷刷地,再次向我跪倒!
“謝謝盛公子!”
“謝謝盛公子!”
“謝謝盛公子!”
又是三個響頭,每一個都磕得無比鄭重,代表著她們將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給了我。
“諸位,請吧。”
我坦然受了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