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床上王碩的身體猛地一顫,隨即,指了指他對身旁的柳依依說。
“來了。”
柳依依“啊”了一聲,美眸瞬間瞪圓。
因為,那個早已油儘燈枯、連呼吸都微不可聞的王碩,此刻竟用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硬生生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不是人蘇醒的動作,更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提起的木偶,僵硬,且違背常理。
“王、王碩?他……他不是昏迷了嗎?”柳依依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懼。
“現在,他不是王碩。”
我的話音剛落。
“王碩”緩緩轉過頭,那雙本該屬於紈絝子弟的眼睛裡,此刻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潭,倒映著百年滄桑。
當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那片死寂的幽潭瞬間被點亮,一道清冷婉轉、與這男性軀體格格不入的女聲,從王碩的喉嚨裡發出。
“盛先生,您……回來了?”
柳依依被這詭異的男女混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緊了我的手臂。
我點了點頭,目光如炬,審視著附身在王碩體內的魂魄。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魂火比上次見麵時虛弱了數倍,仿佛風中殘燭。
“你這幾日,受苦了。”
“奴家無礙,隻要先生安然歸來便好。”
她的目光轉向柳依依,帶著一絲好奇:“這位是?”
我正要介紹。
她卻自顧自地輕笑一聲,那笑聲中帶著一絲明了與豔羨。
“奴家知道了,這位風姿綽約的小姐,定是先生的紅顏知己吧?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柳依依的俏臉“唰”一下就紅透了,我們二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空氣中彌漫開一絲微妙的漣漪。
我輕咳一聲,直接將話題拉回正軌,指著法壇上的一截靈骨。
“你的骸骨,我取回來了。”
轟!
宋柳煙附身的王碩,整個身體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法壇前,死死盯著那截縈繞著微光的指骨。
那是她的骨。
是她哪怕被囚禁在地宮數十年,被無儘的怨氣侵蝕,也未曾磨滅的,屬於她自己的靈光!
許久。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王碩”的眼角滑落。
那是喜悅的淚,是壓抑了數百年的希望,終於在今日決堤。
“是我的……真的是我的骨頭……”
她顫抖著捧起那截指骨,仿佛捧著全世界最珍貴的至寶。
下一秒,她轉身便要對我跪下!
“盛先生,您的大恩大德……”
“站直了。”
我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宋柳煙的膝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再也彎不下去分毫。
我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平靜地說道:“我的道,不需旁人的膝蓋來鋪就。”
“你要謝我,便帶著他,好好活下去,多做善事,為你自己,也為他積些陰德。”
宋柳煙重重點頭,淚眼婆娑:“奴家遵命!”
她緊緊攥著骸骨,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切地追問:“先生破了那地煞陣,可曾見到青杉與翠兒?還有……還有那些苦命的姐妹?”
果然。
她心中最掛念的,還是那個忠心耿耿的丫鬟。
“青杉她們,本以為能跟著我過上好日子,卻不想……卻不想被我帶入了那般地獄……”
她聲音哽咽,痛苦地自責:“是我太自私,當年隻顧自己逃脫,卻沒能帶她們一起出來……我沒有資格再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