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開拔。
便是五日不眠不休的急行軍。
塵土飛揚,旌旗蔽日。
數萬人的腳步聲彙成一股沉悶的洪流,在九江郡的官道上滾滾向前。
白天趕路,下午紮營,入夜操練。
趙鋒手下這五十個新兵蛋子,頭兩天還叫苦不迭。
他們都是莊稼漢,一輩子走過最遠的路,就是從村裡到縣城。
何曾受過這等苦楚?
可每當他們累得想癱在地上時,一抬頭,總能看見那個並不算魁梧的背影。
他們的屯長,趙鋒。
身披鐵甲,背負長槍,腰挎環首刀,肩上還挑著那根壓著“斷魄”和行囊的扁擔。
一套行頭加起來,少說也有一百多斤。
可他騎在馬上,腰杆挺得筆直,從不見半分疲態。
偶爾下馬步行,也麵不改色,呼吸勻稱,仿佛隻是在田間散步。
有幾個新兵私下裡抱怨,被趙大牛聽見了,上去就是一人一腳。
“都他娘的閉嘴!你們看看屯長!他身上那套家夥,比咱們任何一個人都重!他喊過一聲累嗎?再敢嘰嘰歪歪,老子把你們的嘴塞上馬糞!”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再看那個騎在馬上的身影時,眼神裡便隻剩下了敬畏。
趙鋒倒沒覺得多苦。
前世在曆史係搞研究,常年跟著考古隊在野外跑,體力本就不差。
而如今93的體質,更是耐力和爆發力都遠超常人。
這點負重和路程,對他而言,確實算不上什麼。
第五日黃昏,大軍終於停下了腳步。
一座雄城,橫亙在地平線上。
城牆高聳,青灰色的磚石在夕陽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宛如一頭蟄伏的遠古巨獸,散發著讓人心悸的壓迫感。
“建陽……”
趙鋒勒住馬韁,望著那座城池,輕輕吐出兩個字。
這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安營紮寨的過程井然有序,數萬人的大軍,卻沒有絲毫混亂。
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了。
趙鋒的五十人屯,以及其他新招募的兵丁,全部被安排在了大軍營地的中央區域。
新兵們剛放下行囊,宋翼就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解釋。
“屯長,咱們這位置,算是好地方。”
他指了指前方那片最靠近城牆的營區:“看到沒?那是先鋒營。攻城的時候,他們第一個上。”
他又回頭指了指大軍後方:“那是後軍,負責防備朝廷的援軍,萬一被抄了後路,他們就得拿命去填。”
宋翼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笑容裡帶著幾分過來人的殘酷和戲謔:“咱們在中間,進可攻,退可守。說白了,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前麵的人死光了,才輪到咱們。後麵的被人捅穿了,咱們也能最先知道。”
趙鋒聞言,卻沒半點慶幸。
他看著遠處那座堅城,又看了看周圍開始埋鍋造飯,神情略顯放鬆的新兵,眼神深邃。
“看來,我們得在這裡待上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