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五百個被稱為“廢物”的炮灰衝到弓箭射程之內時。
建陽的城頭上,瞬間響起一片密集的弓弦顫動聲。
箭雨,如期而至。
“嗖!嗖!嗖——”
黑色的箭矢,像一片倒卷而回的蝗群,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沒有慘叫,隻有一片悶響。
那是箭鏃穿透單薄衣衫,釘進血肉骨頭的聲音。
衝在最前麵的幾十人,像是被無形的鐮刀掃過的麥子,齊刷刷地倒下。
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
後麵的人,被恐懼攫住了心臟,腳步一頓。
“衝!誰敢退,死!”
督戰隊的老兵,揮舞著皮鞭,狠狠抽在那些想要後退的人身上。
皮鞭上帶著倒刺,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相比於城頭那看不見的死亡,身後的鞭子,更加真切。
“啊——”
炮灰們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麻木地,絕望地,繼續向前湧。
他們就像一群被驅趕著衝向懸崖的羊。
城牆上,滾木和礌石也開始往下砸。
一個抱著梯子的壯漢,被一塊人頭大的石頭正中麵門。
他的腦袋,像個被砸爛的西瓜,紅的白的濺了身邊人一身。
那具無頭的屍體,卻還抱著梯子,踉蹌著跑了兩步,才轟然倒地。
金汁,也跟著潑灑下來。
那滾燙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迎頭澆下。
被澆中的人,瞬間被燙得皮肉脫落,在地上翻滾著,發出淒厲到變調的慘嚎。
那聲音,比看見殺人還要讓人膽寒。
可人,太多了。
五百人,用血肉和性命,硬生生鋪出了一條通往城牆根的路。
當第一架簡陋的雲梯,帶著淋漓的鮮血,“哐”的一聲搭在城牆上時。
後方的督軍,麵無表情地舉起了令旗。
“第二隊,上!”
冰冷的命令,不帶一絲溫度。
王大疤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罵了句臟話。
“他娘的,走!”
由各部拚湊出來的千人隊,開始向前推進。
他們比炮灰有秩序,速度也更快。
趙鋒提著刀,走在自己那一百人的最前麵。
那五個他親手挑出來的兵,緊緊跟在他身後。
他們的臉,在看到前方那片人間煉獄時,已經白得像紙。
身體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怕嗎?”
趙鋒沒有回頭,聲音卻清晰地傳到他們耳中。
五人沒說話,隻是牙齒在打顫。
“怕就對了。”
趙鋒的聲音依舊平靜,“跟著我,記住我教你們的,怎麼活下來!”
他們開始小跑。
腳下,是鬆軟的、被鮮血浸透的泥土。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焦臭和屎尿的混合氣味,刺鼻得讓人想吐。
“嗖——”
一根流矢,帶著尖嘯,從趙富貴的耳邊擦過,釘進了他身後一名老兵的胸口。
那老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個碗口大的血洞。
張了張嘴。
什麼聲音都沒發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趙富貴的腿,瞬間就軟了。
一隻手,鐵鉗一樣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是趙鋒。
“彆低頭!看前麵!跑起來!”
趙鋒的吼聲,像一盆冰水,澆在了五個魂不附體的新兵頭上。
他們不再看周圍的慘狀,隻是死死盯著趙鋒那並不算魁梧的背影,機械地邁動著雙腿。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城牆,越來越近。
上麵的守軍,麵目清晰可見。
“放!”
又一輪齊射!
這一次,是專門朝著他們這些後續部隊來的!
“舉盾!”
王大疤怒吼。
可他們這種臨時拚湊的隊伍,哪裡有什麼像樣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