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吼,幾乎傳遍了半個建陽城。
幾息之後,主屋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陳廣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裡衣,披散著頭發,快步走了出來。
他臉上還帶著睡意,但眼神已經銳利如刀。
當他看到趙鋒,以及被趙鋒提在手裡那個血人似的劉三時,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說!”
趙鋒將劉三往前一推,跪在地上,語速極快地稟報道:“公!前往全椒、東城的兩路大軍,遭遇官軍主力埋伏,伏波將軍、揚威將軍……戰死!”
陳廣的身子猛地一顫,臉上最後一點睡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駭人的陰沉。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所有半侯以上將官,一炷香之內,縣衙議事!遲到者,斬!”
……
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縣衙主堂內,已經站滿了人。
錢衝、吳斌等一眾將校,個個臉色嚴峻,空氣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那幾名逃回來的殘兵,已經喝了點熱水,稍稍恢複了些精神。
在陳廣冰冷的注視下。
他們顫抖著,將那場噩夢般的伏擊戰,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天跟墨一樣黑,還下著雨,官道兩邊全是山林。我們走到一半,突然……突然就下箭雨了!四麵八方都是人,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兄弟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倒下了一大片……”
“揚威將軍那邊也差不多,他們是在平地遇上的官軍騎兵,連陣型都沒擺開,就被衝垮了……”
“是誰領的兵?”
陳廣打斷了他們,一字一頓地問。
劉三抬起頭,眼中滿是恐懼:“是……是朝廷的征東大將軍,韓定國!還有他的兒子,韓破虜!”
韓定國!
韓破虜!
這兩個名字一出,堂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
陳廣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一絲自嘲的悲涼。
“好!好一個韓定國!好一個大乾天子!還真是看得起我陳廣!”
在座的將領,誰不知道韓定國的威名?
韓家乃開國勳貴,世襲國公。
韓定國更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絕世名將,鎮守北疆數十年,未嘗一敗!
其子韓破虜,更是被譽為“大乾未來二十年最鋒利的劍”!
為了對付他一個剛剛起事的反賊,朝廷竟然派出了這樣一對王炸父子!
笑聲停歇,陳廣的眼神重新恢複了冷靜。
隻是那份冷靜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殺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牆上那幅巨大的軍事地圖上。
心腹謀士夏侯昱快步上前,手指在地圖上劃過。
“主公,請看。全椒、東城,分彆位於建陽的左右兩翼,互為犄角。如今這兩路大軍一敗,建陽便徹底暴露在了官軍的兵鋒之下。”
他又指向另一處:“定軍將軍所攻的曆陽,雖靠著大江,但如今全椒失守,曆陽便成了一座孤城,與我軍的聯係,隨時可能被切斷!”
夏侯昱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心頭都是一沉。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建陽城。
已經被韓定國的兵馬,從左右兩邊死死鉗住了咽喉。他們成了一支孤軍!
“昱,有何良策?”
陳廣沉聲問道。
夏侯昱深吸一口氣,伸出兩根手指。
“主公,眼下隻有兩條路可走。”
“其一,趁韓定國父子尚未合圍,我軍儘出精銳,不惜一切代價,搶先攻下全椒!如此,便可打通與曆陽的聯係,盤活全局!”
“其二……”
夏侯昱頓了頓,聲音低沉了許多。
“舍棄建陽,也舍棄曆陽的定軍將軍。全軍後撤,退回我們在九江郡的大本營,韜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