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的氣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彌漫在將軍府門前。
崔宏森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就滾落在一名崔氏子弟的腳邊。
眼睛瞪得老大,仿佛還在無聲地質問著什麼。
那近百名錦衣玉食的崔氏子弟。
此刻一個個麵如土色,兩股顫顫,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有人想吐,卻死死捂住嘴,把酸水硬生生咽了回去。
有人想逃,可雙腿卻像灌了鉛,根本挪不動半步。
恐懼,是最好的鎮靜劑。
趙鋒的目光,平靜地從他們一張張煞白的臉上掃過,心中冷笑。
殺一個崔宏森,就是要打掉他們所有人心中那份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就是要讓他們明白。
在曆陽,在九江。
他趙鋒,才是天!
“富貴。”
趙鋒淡淡開口。
“末將在!”
趙富貴擦了擦刀,大聲應道。
“這些箱子,都是崔家送來的嫁妝,點算清楚,全部入庫。”
“得令!”
趙富貴一揮手,身後立刻湧出數十名士兵,如狼似虎地衝向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
“開箱!”
一口口貼著封條的大箱子被粗暴地撬開。
刹那間,金銀的寶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箱箱碼放整齊的銀錠,一串串光彩奪目的珠寶。
還有各種綾羅綢緞,古玩字畫……
所謂嫁妝的銀子,並不是單純的銀子。
而是各種名貴之物的總價值!
古代女子嫁人,嫁妝代表身份。
尋常人家給得少。
中等人家,多是32台、64台嫁妝!
而崔家作為頂級世家,還是嫡女出嫁,兩個人!
故此每個人,都是120台嫁妝!
一共240台!
可謂是豪氣十足!
周圍看熱鬨的百姓,何曾見過這等陣仗。
一個個都看傻了眼,發出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而那些崔氏子弟,看著自家的財富就這麼被一個“反賊”公然劫掠。
心在滴血,卻無一人敢出聲。
趙鋒這才轉過身,重新看向那九十九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的崔氏子弟。
他臉上的冷漠緩緩褪去,竟換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他笑得越是親切,那些崔氏子弟的心就越是發毛。
“崔氏泰山的美意,我趙鋒心領了。”
趙鋒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信上說,諸位都是崔氏的青年才俊,是特地派來輔佐我治理九江的,對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搭話。
“怎麼,不是嗎?”
趙鋒的笑容淡了些。
“是……是!”
終於,有人頂不住壓力,顫聲應道。
“是就好!”
趙鋒一拍手,臉上的笑容重新變得燦爛,“我這人,最是求賢若渴!九江百廢待興,正缺諸位這樣的人才啊!”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既然是來輔佐我的,那總不能白吃飯。我這裡,正好有些差事,要拜托各位了!”
“曆陽縣東邊的官道年久失修,百姓出行多有不便,你們去三十個人,把它給我修平了!”
“城西有幾畝荒地,我看土質不錯,甚是可惜。你們再去三十個人,把它給我開墾出來,今年秋天我要看到糧食!”
“還有,南邊的清水河,河道淤塞,一到雨季就容易泛濫。剩下的三十九位,就去負責疏通河道,修建水渠,務必保證灌溉無憂!”
趙鋒一番話說完,全場死寂。
修路?
開荒?
挖河泥?
這九十九個崔氏子弟,全都懵了。
他們是誰?
他們是廣陵崔氏的子弟!
平日裡吟詩作對,談玄論道,連筆杆子都嫌重的讀書人!
他們是要治國、要管理天下的!
現在,要讓他們去跟泥腿子一樣,乾這種下賤的苦力活?
這哪裡是輔佐?這分明是羞辱!
“你……你欺人太甚!”
人群中,終於有個年輕氣盛的忍不住了。
漲紅著臉吼道:“我等皆是士子,讀的是聖賢書,豈能做此等粗鄙之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