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的內容,先是痛斥了西陲反賊梁淵的狼子野心。
倒行逆施,罪不容誅。
你梁淵因為送禮不夠,被迫害,是冤!
可你因此而當叛賊,則更加的罪不容誅!
接著,話鋒一轉。
提到了“熒惑守心”的天象示警,和皇帝的“龍噬之夢”。
將梁淵直接定性為了那條企圖篡奪大乾江山的“孽蛟”。
最後,便是對韓定國的任命。
“……著令韓定國,即刻起複,任平西大都督,總領三軍,三日內出征,平定西陲之亂!欽此!”
念完聖旨,王高小心翼翼地將其卷好。
上前一步,親自扶起韓定國。
他湊到韓定國耳邊,壓低了聲音,傳達著皇帝的“口諭”。
“國公爺,皇上說了。”
“此戰若是勝了,您還是我大乾的定國公,這爵位,穩如泰山。”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陰冷。
“若是敗了……皇上說,他不想再聽到‘大乾軍神’四個字,是被人當成笑話講。”
“定國公,才是軍神。”
“安國候?陛下準你養老,都是仁君了!”
恩威並施,敲打與安撫。
韓定國接過聖旨,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
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臣,領旨謝恩。”
那聲音平靜得,仿佛接過的不是一道關乎國運和自身榮辱的聖旨,而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便條。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當聽到“起複”二字時。
他那顆早已沉寂的心,是如何狂跳起來。
韓定國不是為官複原職而激動。
而是為終於能走出這座牢籠,終於能重新手握兵權而興奮。
他抬起頭,望向西方的天空。
梁淵?
一個跳梁小醜罷了。
平定西陲,對他而言,不過是重掌兵權的開胃小菜。
他真正在意的,是東方。
是那個讓他蒙受了一生恥辱的地方——九江!
趙鋒!
等我解決了西邊的麻煩,騰出手來。
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
九江郡。
曆陽。
城西荒地。
時間又過去了兩日。
那群崔氏子弟,已經徹底沒了最初的傲氣。
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早就被汗水和泥土弄得不成樣子。
破破爛爛,跟叫花子沒什麼區彆。
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用鐵鍬,如何挑水。
如何在監工的鞭子落下前,加快手上的動作。
但,也僅此而已。
大多數人,都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
眼神空洞,機械地重複著手裡的活計。
隻為了能換來晚上那兩個能填飽肚子的窩窩頭。
隻有崔泰,與眾不同。
他的皮膚被曬得黝黑,手上布滿了老繭和傷口。
衣服比彆人更破,可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這兩日,他不僅將曲轅犁用得比老農還熟練,甚至還抽空跑去修路和挖河泥的地方看過。
他發現,這些活計。
看似簡單,裡麵卻大有文章。
修路。
如何選土,如何配比碎石,如何夯實,才能讓路麵更堅固耐用。
清淤,如何判斷水流走向。
從何處下手,才能事半功倍,防止再次淤積。
這些,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
是真正的,經世致用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