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滾燙的熱水。
衝刷著身體上的泥汙和疲憊。
崔泰看著自己身上一道道被劃破的口子,和手心磨出的血泡。
非但感覺不到疼痛。
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換上一身乾淨的粗布麻衣,他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鏡子裡,是一張被曬得黝黑,卻棱角分明的臉。
那雙眼睛,不再有初到九江時的迷茫與依附。
而是沉澱出了一種堅韌而明亮的光。
他知道。
接下來要麵對的,將是決定他一生命運的時刻。
是龍是蟲,在此一舉。
梳洗完畢後,崔泰來到將軍府。
在他看來。
這將軍府遠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奢華。
作為最初的喬家府邸。
趙鋒沒有進行擴建,也沒有修繕。
珍奇異寶早就被李伯智拿去。
與商人做了交易,換取了軍需!
好在整個宅子很大,也算是院落寬敞,一塵不染。
崔泰看到。
來往的兵士步履匆匆,卻井然有序,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這裡不像是一座府邸,更像是一座高效運轉的戰爭機器。
他被帶到書房外,通報之後,一個親兵推開了門。
“進去吧。”
崔泰深吸一口氣,邁步而入。
書房內,燈火通明。
那個討得太守空名的趙鋒,並沒有高坐在主位上。
他穿著一身尋常的青色長衫,正站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
手裡拿著一根小木棍,似乎在推演著什麼。
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
之前在院前,崔泰位於百名崔氏子弟的最後,看不太清。
現在來看。
趙鋒很年輕,比崔泰想象的還要年輕。
他的目光平靜如水,卻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沒有傳說中的三頭六臂,沒有煞氣衝天的凶相。
趙鋒就那麼隨意地站著,卻自有一股讓人不敢小覷的氣勢。
崔泰的心猛地一跳,連忙躬身下拜。
“草民崔泰,拜見將……太守大人。”
“在我這裡,不興這個。”
趙鋒的聲音很平淡,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崔泰有些局促,遲疑了一下,還是依言在椅子邊上坐了半個屁股。
趙鋒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竹籠固基,以韌草合泥。這個法子,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崔泰沒想到他問得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連忙回答:“回大人,草民年少時,不喜聖賢文章,偏愛翻閱一些雜書。曾在一本名為《水經注疏》的古籍殘本上,看到過類似的記載。”
“哦?”
趙鋒似乎來了興趣,“那你跟我說說,為何要用竹子,而不是更堅固的木頭?”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
卻是在考校他是否真的理解了其中的原理。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便是讀死書!
而趙鋒後麵的一係列舉措,在現代屬於正常操作。
但在古代。
每一項,都是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