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時。
那壓抑在喉嚨裡的細微啜泣聲,戛然而止。
趙鋒邁步而入,反手將門關上。
屋內的光線頓時暗了幾分。
隻有一盞孤燈,在桌上搖曳著昏黃的光。
吳念薇就坐在燈下。
她換下了一身宮裝,穿著素雅的衣裙,背脊挺得筆直。
聽到動靜,她緩緩抬起頭。
那張淚痕未乾的俏臉,竟是出人意料的平靜。
隻是眼圈紅得厲害,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趙鋒原以為會看到一個哭天搶地,或是瑟瑟發抖的女人。
可他看到的,隻有一雙清亮卻冰冷的眸子。
“公主殿下,倒是鎮定。”
趙鋒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在她的對麵坐下。
吳念薇看著他。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
“怎麼?趙將軍是希望看到我驚慌失措,跪地求饒?”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字字清晰,“還是說,你想欣賞一出白綾懸梁的戲碼,好給你今日的屠殺,添上幾分雅興?”
這番話,如帶刺的冰淩,紮得人耳朵疼。
趙鋒卻像是沒聽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自顧自地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尚有餘溫的茶水。
這副旁若無人的姿態,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壓迫感。
他仿佛不是闖入者,而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吳念薇看著他的動作,緊緊攥住了藏在袖中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趙鋒,你可知你做了什麼?”
她強忍著心中的顫栗,“你殺了朝廷監軍,撕毀陛下聖旨,形同謀反!天下之大,再無你容身之處!”
“容身之處,不是彆人給的。”
趙鋒吹了吹杯口的茶葉沫子,淡淡開口,“是自己打下來的。”
“打?”
吳念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這兩三萬殘兵敗將?我皇兄坐擁百萬大軍,你拿下衡山郡又如何?一聲令下,便能將你這小小的衡山郡,碾為齏粉!”
“公主殿下。”
趙鋒終於抬眼看她,那眼神平靜得可怕,“你覺得,吳燁派你和齊公公來,真是為了安撫我嗎?”
吳念薇一滯。
“第一道聖旨,封我為九江太守,是安撫。可齊公公懷裡揣著的第二道聖旨,卻是要我的命。”
趙鋒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地陳述著一個事實:“你那位皇兄,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活。他隻是想利用我,拿下衡山郡,然後再像殺一條狗一樣,殺了我。”
“隻是吳燁跟齊老狗都沒想到,我還沒有打下衡山郡呢,就提前翻臉了!”
他頓了頓。
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吳念薇的眼睛。
“你說,是他先不仁,還是我先不義?”
吳念薇被他看得心頭發慌,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知道,趙鋒說的是事實。
皇兄的帝王心術,她比誰都清楚。
可她是皇室的公主,她不能承認。
“一派胡言!你這反賊,巧言令色,不過是為你自己的狼子野心找借口!”
吳念薇的聲音高了幾分,似乎這樣就能給自己增添一些底氣,“你到底想做什麼?占山為王,當個土皇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