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紫宸殿內,檀香嫋嫋。
剛剛結束了冗長的大朝會。
有資格留下來的,都是大乾王朝真正的權力核心。
宰相魏玉道、軍神韓定國、六部尚書。
此刻全部分列兩側,神情肅穆。
龍椅之上,大乾天子吳燁的臉色,卻比殿外的天氣還要陰沉。
“啪!”
一份剛剛從九江郡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奏報,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九江王?好一個九江王!”
吳燁氣得渾身發抖,英俊的麵容因為憤怒而扭曲,“一個泥腿子出身的反賊,占了一郡三縣之地,就敢自立為王!這是在打誰的臉?這是在打朕的臉!”
他的目光如刀,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臣子們。
“月前,韓愛卿平定梁淵之亂,大軍西歸,兵鋒正盛!朕說,要一鼓作氣,剿滅趙鋒此獠!你們怎麼說?”
吳燁猛地一拍龍椅扶手,怒吼道:“你們說國庫空虛!說西征耗費巨大,無力再戰!說要休養生息!”
“好!朕忍了!”
“可現在呢?朕休養生息了,那反賊可沒有!他轉頭就拿下了阜陵!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整個九江郡都吞下去?”
“朕現在要打!你們又跟朕說,馬上要入冬了,天寒地凍,不宜用兵!”
吳燁站起身,在大殿上煩躁地來回踱步,聲音裡充滿了尖銳的嘲諷:“怎麼?我大乾的軍隊是紙糊的?冬天就不能打了?那趙鋒的兵就不是人?他們冬天就不冷?”
“你們告訴朕!到底要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個賤種,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坐穩了他那個狗屁的‘九江王’嗎?!”
皇帝的怒火,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壓得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凝固了。
戶部尚書顫顫巍巍地出列,一張老臉皺成了苦瓜。
“陛下息怒啊!不是臣等不願為陛下分憂,實在是……國庫它……它比臣的臉都乾淨啊!”
他哭喪著臉,開始訴苦:“西線平叛,韓大將軍打得是威風,可那軍餉、糧草、器械的耗費,如流水一般。陛下您又下令,免了西邊三郡的三年賦稅,這……這已經是寅吃卯糧了。”
“再加上前陣子黃河又決了口,幾十萬災民嗷嗷待哺,這筆賑災的錢,要是再拿不出來,恐怕……恐怕就不是一個趙鋒造反了啊,陛下!”
兵部尚書也立刻跟上,躬身道:“陛下,戶部尚書所言句句屬實。況且,冬季用兵,非智者所為。”
“我朝兵士多為北方人,尚能耐寒。”
“可九江地處淮南,氣候濕冷,北方的兄弟們過去,水土不服,極易爆發疫病。糧草運輸更是艱難,大雪封路,十車糧食能運到前線的,不足三車。此消彼長,我軍優勢儘失啊!”
“是啊陛下,安撫災民為重!”
“請陛下三思,萬不可在冬季輕啟戰端!”
一群文官,你一言我一語。
說的都是金玉良言,擺的都是國家大義。
核心思想卻隻有一個:不打,打不起。
吳燁聽得額頭青筋暴跳。
這一刻,甚至感覺自己不是皇帝,倒像是個四處求人討債的破落戶。
他的目光。
越過這群喋喋不休的文官,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身影上。
正是戴罪立功後。
從安國候重新變回韓國公的——大乾軍神——韓定國。
他就像一杆標槍,靜靜地立在那裡。
與周圍這群滿腹算計的文臣格格不入。
“韓愛卿!”
吳燁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期望,“你來說!你是我大乾的軍神,你平梁淵,定西疆!朕問你,這趙鋒,你能不能打?”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韓定國的身上。
韓定國出列,對著龍椅一抱拳,聲音沉穩如山。
“陛下有令,臣萬死不辭。”
沒有分析利弊,沒有講任何條件。
簡單的一句話,卻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有力量。
這就是韓定國。
皇帝的刀,指向哪裡,他就砍向哪裡。
吳燁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好!好一個韓定國!朕就知道,還是你最懂朕的心!”
他大手一揮,便要下令:“朕命你為征南大元帥,即刻點齊……”
“陛下,且慢!”
一個不急不緩的聲音,打斷了吳燁的話。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宰相魏玉道,不知何時已從隊列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