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禁衛想了想,學著太監的腔調捏著嗓子道:“王總管說,‘幾位爺,路上辛苦,務必……要保重身體,莫要累壞了馬匹呀’。”
“這不就結了!”
老兵一拍大腿,“什麼叫‘莫要累壞了馬匹’?就是讓咱們慢點!”
“最好是慢到那群小祖宗把天捅個窟窿,咱們再‘恰好’趕到!”
旁邊另一個禁衛也湊了過來,笑道:“頭兒說的是。你想想,那十二家,哪個不是盤根錯節?陛下早就想動他們了,隻是沒個由頭。現在好了,他們自己上趕著去給反賊送人頭,陛下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嘖嘖,這叫借刀殺人啊。”
“可不是嘛。咱們這趟差事,明著是追人,暗地裡,是給人家送葬呢!”
一行人說說笑笑。
渾然沒把這趟“緊急軍情”當回事,反而更像是一趟公款郊遊。
……
兩日時間,轉瞬即逝。
卯時。
天還未亮,星辰未隱。
曲陽城外的趙鋒大營,卻已經醒了。
數萬人的營地,沒有一絲喧嘩。
隻有篝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夥夫們攪動大鍋時發出的悶響,以及士兵們默默穿戴甲胄的摩擦聲。
一種冰冷而又肅殺的寂靜,籠罩著整個大營。
營地中央的空地上,一排排嶄新的攻城器械。
如同蟄伏的巨獸,在晨曦前的黑暗中,散發著冰冷的寒意。
撞車、雲梯、井闌……
數量比以往任何一次攻城都要多得多!
這些器械,很多地方的木頭還帶著新茬。
甚至能看到上麵浸染的血跡。
那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趕工的士兵們,磨破了手掌留下的。
每一根木頭,每一條繩索,都灌注了他們滔天的怒火和複仇的決心。
帥帳之內。
趙鋒正在親手披甲。
冰冷的鐵甲一片片覆蓋在身上。
帶走了他身體的溫度。
卻讓他的眼神愈發銳利。
淩倉和趙大牛站在一旁,默默地替他整理著每一個細節。
沒有人說話。
當最後一根束帶係緊,趙鋒站起身。
他不再是那個喜歡坐在地圖前運籌帷幄的統帥。
而是一柄即將出鞘的,飲血的利刃。
他走出帥帳。
帳外,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可那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趙鋒翻身上馬,緩緩走到大軍陣前。
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而又堅毅的臉龐。
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