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前的空地。
安靜得能聽見人吞咽口水的聲音。
那十二根削尖的木樁,靜靜地立在那裡。
陽光照在上麵,反射出一種冷酷的光。
魏不器等人癱在地上,身下的騷臭味越來越濃。
他們想爬,想逃。
可四肢就像是灌滿了鉛,根本不聽使喚。
腦子裡,除了那十二根木樁,什麼都剩不下。
趙鋒依舊在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的斷魄槍。
白布拂過槍刃,將上麵最後一絲血跡抹去,露出了其下森然的寒光。
然而,他越是這樣平靜,周圍的士兵就越是肅殺。
那股無形的壓力,像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擠過來,幾乎要將魏不器等人的骨頭都壓碎。
“嘿,主公,這幾位爺好像嚇尿了。”
趙大牛那甕聲甕氣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突兀地響起。
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這京城來的公子哥,褲襠就是比咱們鄉下人鬆。”
周圍的士兵發出一陣壓抑的低笑,像悶雷在地下滾動。
這笑聲,如同鞭子一樣抽在魏不器臉上。
他猛地一個激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魏不器想起了自己剛剛在大堂裡那番“高談闊論”。
想起了自己“天之驕子”的身份。
對!
他是在演戲!
他一定是在演戲!
他不敢殺我!
這個念頭,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魏不器掙紮著,用雙臂撐起上半身。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趙……趙將軍,你這是何意?”
他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是帶著朝廷的善意而來,就算……就算有什麼誤會,也不必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吧?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好好談。”
趙鋒擦拭長槍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他抬起眼皮,看了魏不器一眼。
“談?”
趙鋒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談什麼?”
“談一座城!”
魏不器見他搭話,頓時來了精神,仿佛自己的推斷得到了驗證。
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發軟,隻能狼狽地跪坐在地上。
但他顧不上這些了,連忙拋出自己的籌碼:“隻要趙將軍能保證我等十二人安然無恙,我便立刻修書一封,讓我父親的門生故吏,九江太守楊正則,開城投降!將壽春拱手相讓!”
他昂起頭,臉上又浮現出那種熟悉的傲慢:“趙將軍,到時候,你就是名副其實的九江王了!”
“而且攻城亦有傷亡,直接用一座城,換我們十二條性命。這筆買賣,你血賺不虧!”
此言一出,連趙大牛都愣住了。
他撓了撓頭,扭頭看向旁邊的淩倉,小聲嘀咕:“這小子是不是被嚇傻了??”
周圍的士兵們,看魏不器的眼神。
也從看死人,變成了看傻子。
趙鋒笑了。
他沒有怒,也沒有笑出聲。
隻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極儘嘲諷的弧度。
他沒有再看魏不器。
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跪在腳邊的那群曲陽的世家望族。
“王滿倉。”
趙鋒淡淡地開口。
被點到名的王姓糧商渾身一顫,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
連忙把頭磕在地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罪……罪民在!”
“你聽見這位魏公子的話了?”
“聽……聽見了。”
“你覺得,這筆買賣,如何?”
王滿倉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他哪敢說半個字?
這他娘的是送命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