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太守府大堂內,死一般的寂靜。
“恩人?”
堂下一片嘩然。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困惑。
“喬家主,你莫不是在說笑?”
那名主戰的武將第一個站出來,粗著嗓子喊道,“那趙鋒一介反賊,殺人如麻,哪來的什麼恩人?”
主位上的楊正則,鐵青的臉色也動了動。
他緊緊盯著喬世充,聲音沙啞:“喬家主,此話怎講?莫非……你有什麼良策?”
喬世充不急不緩地將茶杯放回案幾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這聲音不大,卻讓堂上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跳。
“此人,名叫錢衝。”
喬世充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眾人依舊茫然,這錢衝又是何方神聖?
“諸位。”
喬世充環視一圈,看著眾人臉上那既驚恐又茫然的神情。
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既然投降是死,死戰也是死,為何我們不在臨死前,也狠狠咬那趙鋒一口?”
他頓了頓,聲音裡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我們抓住這個錢衝,逼他趙鋒退兵!他若不退,我們便當著他數萬大軍的麵,將這錢衝千刀萬剮!撕下他那重情重義的偽善麵具!讓他知道,他所謂的‘情義’,隻會害死更多的人!”
“我們死,也要讓他趙鋒一輩子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這番話,陰毒至極。
卻像希望一樣。
瞬間注入了這群絕望之人的心中。
對啊!
憑什麼我們死,他趙鋒卻能風風光光地拿下九江?
“可是……這錢衝究竟是誰?趙鋒會為了他就範,或者失了人心嗎?”
楊正則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他需要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太守大人放心。”
喬世充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此人,極好抓!”
他清了清嗓子。
開始講述一段幾乎被遺忘的往事。
“想當初,趙鋒還隻是反賊陳廣麾下新招募的一名新兵。”
“正是這個錢衝,時任半候,掌管五百兵馬,一眼就看中了趙鋒,破格提拔他為屯長。這,是知遇之恩。”
“後來,趙鋒在攻打建陽時先登,立下不世之功,按軍法當連升三級。”
“可這錢衝,眼光毒辣,看出了趙鋒非池中之物,怕他鋒芒太露,會招來陳廣等人的猜忌和扼殺。”
“於是,他竟硬生生將趙鋒的功勞壓了下來,隻升了百夫長!”
堂下眾人聽到這裡,不禁嘩然。
“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壓下軍功,此乃大仇啊!”
喬世充抬手,壓下了眾人的議論,臉上露出一絲譏諷:“諸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一壓,看似是打壓,實則是保護!”
“正是因為沒有鋒芒畢露,才給了趙鋒在軍中暗中積蓄力量、招攬心腹的時間和機會!”
“也讓他沒有過早地和陳廣那夥人綁死,為日後脫身埋下了伏筆!”
“此等再造之德,用心之深,諸位說,分量重不重?”
一番話,說得堂上眾人啞口無言。
細細想來,竟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