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怡心中一凜，連忙應道：“是，妹妹明白了。”
陳卿舒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的清冷之色稍稍褪去。
她伸手輕輕撥弄了一下搖籃。
看著兒子酣睡的側臉，聲音放緩了些。
“夫君在外征戰，殺伐決斷，樁樁件件都是掉腦袋的大事。”
“我們這些做女人的，幫不上什麼大忙。但至少，不能讓這後院起火，給他添亂。”
她轉過頭，看向葉芷怡，目光深邃。
“芷怡，你性子軟，心也善。但你要記住，如今的郡守府，不是當初那個小小的院落了。夫君的女人越來越多，心思也越來越多。人心，是最難測的東西。”
葉芷怡垂下眼簾，輕聲道：“姐姐教訓的是。”
陳卿舒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
觸手溫潤，卻不似往日那般親密無間。
“我不是在教訓你。”
陳卿舒的語氣柔和下來，“我隻是想提醒你。你看這後院裡，不知不覺，已經涇渭分明了。”
她頓了頓，條理清晰地分析道：“那新來的柳芊芊，出身風塵，最懂抱團取暖的道理。她一進來，就跟同樣出身不高，沒什麼根基的林清月和姹紫親近上了。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倒也安分。”
“崔家那對姐妹，瑞雲和瑞夕，本就是廣陵崔氏嫡女。如今來了個身份相仿的盛芷兮，還是舊識。她們三人自然而然地走成一派，這是世家貴女的圈子，輕易插不進去手。”
“還有那大乾長公主吳念薇，身份尊貴，心氣也高。她看不上我們這些‘凡俗女子’，卻偏偏與大儒方鼎的孫女方瑾瑜走得極近。一個有皇室的身份，一個有士林的清名，自成一派，輕易不與人來往。”
“最後，便是那個楚惜水和陳廣的女兒陳羽昕。”
說到這兩人，陳卿舒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一個是被父親拋棄的縣丞之女，一個是家破人亡的反賊之女。兩人同病相憐，整日湊在一起，也是個小團體。”
“但兩人相同之處，卻都是...夫君昔日仇敵的女兒！”
一番話，如抽絲剝繭。
將後院之中複雜的人際關係，剖析得清清楚楚。
葉芷怡聽得心驚不已。
她平日裡隻覺眾人相處還算和睦。
卻從未想過，這平靜的水麵下，早已分出了如此多的派係與陣營。
“姐姐是說……”
“私下裡關係好些，我不反對。”
陳卿舒打斷了她的話，語氣變得嚴肅而淩厲，“但若是誰敢拉幫結派，興風作浪，想要在這後院裡爭個高低，動不該有的心思……那這個苗頭，就必須在燃起來之前，被我親手掐滅！”
“夫君在前麵打天下，我們在後麵，就要把這個家給他守穩了！誰敢拖夫君的後腿，誰就是我的敵人！”
最後那句話，擲地有聲。
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殺伐之氣。
葉芷怡心頭猛地一顫，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她看著眼前的陳卿舒，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姐姐說的是，妹妹……都記下了。”
葉芷怡深以為然，連忙點頭，心中卻已是思緒萬千。
等她從這番震撼中回過神來，卻發現陳卿舒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搖籃邊。
那搖籃也頗為奇特，是趙鋒親手做的。
下麵裝著四個光滑的木質轉輪，可以在平地上推著走，省力又方便。
陳卿舒輕輕推著搖籃車，臉上又恢複了那溫柔的母性光輝，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