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瑞夕實在受不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
她借口乏了。
甩開了那些殷勤得過分的下人,一個人偷偷溜到了後花園。
那裡,幾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堂姐妹、表姐妹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見到崔瑞夕過來。
她們立刻噤聲,紛紛起身行禮。
“參見二小姐。”
“免了免了!”
崔瑞夕不耐煩地擺擺手。
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糕點就往嘴裡塞。
她看著眼前幾個昔日裡一起翻牆掏鳥窩,一起捉弄人的“好姐妹”。
此刻卻一個個拘謹得像是木頭人,心裡就來氣。
“你們一個個都啞巴了?還是不認識我了?一起頑啊!”
崔瑞夕很興奮。
但不知說什麼好,於是指著其中一個女孩道:“嘿嘿!崔閏!我記得前幾個月你還寫信跟我說,教我們的夫子依舊古板得要命,你的孩子還準備像我們一樣,往他硯台裡加泥巴呢!怎麼樣,得手了沒有?”
被點到名的崔閏嚇得臉色一白。
回過頭去道:“水生,給王妃磕頭。”
那小孩。
“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腦袋磕得砰砰響。
“參見王妃!”
水生這一跪。
讓其餘幾個女孩的子嗣也跟著慌忙跪下。
崔瑞夕徹底愣住了。
手裡的糕點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委屈湧上心頭。
“你們……你們這是乾什麼!快起來啊!”
崔瑞夕想去拉她們。
可她們卻拚命地往後縮,仿佛她是會吃人的猛虎。
崔閏也跪下了。
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看著她,聲音裡滿是敬畏與疏離。
“二小姐,您如今是王上的女人,身份尊貴,與我等早已是雲泥之彆。”
“我等是臣,您是主,尊卑有彆,不可逾越。以前是奴婢們不懂事,多有冒犯,還請二小姐……不,請王妃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們吧!”
王妃娘娘……
崔瑞夕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
僅僅在家中待了三天。
崔瑞雲、崔瑞夕和盛芷兮便再也待不下去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返回太守府。
臨走時。
又是合族上下,跪送十裡。
那場麵,比來時更加隆重,也更加冰冷。
當三女回到太守府後院時,趙鋒正在院中打拳。
他見到三人回來。
收了拳勢。
目光在她們臉上一掃而過。
盛芷兮和崔瑞雲還好,隻是神情略顯疲憊,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落寞。
而崔瑞夕,那張俏麗的小臉,卻是氣鼓鼓的。
眼睛還有些紅腫,顯然是偷偷哭過。
趙富貴跟在後麵,看著三位夫人這副模樣,撓了撓頭。
趙鋒心中了然,卻什麼也沒問。
他隻是走到石桌旁,親自提起茶壺。
為她們一人倒了一杯尚有餘溫的清茶,推到她們麵前。
“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沒有多餘的問候,也沒有刻意的安撫。
可三女聽到這聲音,看著眼前這杯熱茶。
心中那層厚厚的壁壘,卻仿佛瞬間被融化了一角。
崔瑞夕“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撲到趙鋒懷裡,哭得好不傷心。
盛芷兮也紅了眼圈,端起茶杯,小口地抿著。
溫暖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些許連日來的寒意。
趙鋒沒有再說話。
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大手輕輕撫摸著崔瑞夕的頭。
他知道,有些東西。
一旦得到,就必然會失去另一些東西。
權勢與地位。
能帶來無上的榮耀,也能隔開最暖的人心。
她們的家,從成為自己女人的那一刻起。
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撒嬌、任性胡鬨的港灣了。
此為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