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那個人？就因為他搶了你半塊饅頭？”卡爾薩斯一臉驚訝。
這回反倒是黃毛驚訝了。
黃毛驚訝的看著卡爾薩斯，半天不說話。
“你小時候……過的一定很不錯吧？”說著說著，黃毛又笑了起來。
“還行吧……”卡爾薩斯猶豫了下開口說道。
黃毛了然的笑了笑，然後笑容一收，轉過頭正視著卡爾薩斯，“我沒殺那個人，我殺的是另一個手裡拿著半塊饅頭準備回家的無辜的路人！嗯，無辜的，嗬嗬……”
嘴裡發出笑聲，黃毛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卡爾薩斯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黃毛微微低下了頭，輕輕的開口說道，“說，所有事總得有個開端，這是我選擇了烏鴉吊墜那一秒就做好了的準備！”
黃毛抿著嘴翻了翻眼睛，“一開始也不適應，心裡總覺得說這種事不太對，確切的說就是不對！但是身邊所有人都在做，怎麼辦呢？咬著牙乾唄！有人想吃飽，有人想吃好，還有人隻是不想餓死，都沒錯！不能說，你想吃好，我不想餓死，所以我比你高尚，比你純粹，你應該分我點！這世界從來不存在什麼道理，你拳頭要是沒我大，我憑什麼聽你說話？你拳頭要是比我大，我是會聽你說話，但不是因為你說得對，隻是因為你拳頭比我大……”
黃毛低著頭絮絮叨叨的說著，“後來日子好了點，也挨餓，但至少搶我食物的人……少了點，嗯，隻是少了點！然後我的魔法天賦就覺醒了……”
黃毛抬起頭，臉上是開心的笑容，“以前我父母教我的東西，我懶得聽，也懶得學，但好在我記憶力挺好的，我是天才嘛！再然後……”黃毛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殺的人越來越多了！”
“後來……也就真的習慣了！”
“任何東西，記住是任何東西，好的，壞的，錯的，對的，你會去評論它，隻是因為你覺得你有資格去評論它，但如果有一天，它變成了一種思想，一種製度，一種精神，一種主義，即使它再畸形，你依然會說上一句，存在……即是存在！諾克薩斯……也是如此！”黃毛再次收起了笑容，“諾克薩斯就像是一座絞肉機，人們在裡麵忙碌著失去，忙碌著尋找，忙碌著活著也忙碌著死去！”
“然後有一天……我一覺睡醒，突然開始恐懼……”黃毛輕輕的抬起頭，“雖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但，大概我想要的不是這些吧？我開始幻想，我是不是還有可能，有另一種生活？一種，沒那麼多暴虐的生活。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並不知道，但，再差又能差到什麼樣呢？我可是從狗嘴裡搶下過食物的人……”
“那一年我七歲，第一次踏出諾克薩斯！”黃毛一臉安靜的說著。
“我……去過很多地方，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沒了，包括荒無人煙的艾卡西亞故都！一走，就是幾年！”
“然後，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黃毛輕輕的眯起了眼睛，“世界，從來如此！”
“外麵也吃人，隻不過儒雅些，對於餐桌禮儀特彆的注重，穿著燕尾服，戴著餐巾，左手叉子右手刀，肉煎個七分熟，吃的時候還不露牙，不發出聲音，動作優雅！但還是在吃人！隻不過不像諾克薩斯那麼直接……”
“世界，從來如此……”
“然後忽然就發覺了諾克薩斯的可愛……”黃毛又開始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特彆特彆可愛！見了太多偽善的麵具，突然就開始理解最純粹的惡，它是那樣的乾淨！”
“記憶裡的瓦洛蘭總是飄著雪的，但雪和雪也有不同，有的雪很美，有的雪很冷，但確實是一直飄著雪的……”
黃毛絮絮叨叨的說著，但想闡述的道理似乎一句話就能概括，那就是螞蟻和大象眼裡的世界從來不同！
於是又扯出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卡爾薩斯離開二十年，回到了瓦洛蘭，很失望，因為他看到的皆是罪惡。而黃毛不同，他出生在罪惡之中，沐浴著罪惡成長，他擁抱罪惡，讚美罪惡。
你不能說卡爾薩斯目光短淺，也不能說黃毛三觀不正，事實就是，他們眼裡的世界，確實就是他們的世界！雖然他們活在同一個世界裡。
所以卡爾薩斯不懂黃毛的歪理，黃毛也不懂卡爾薩斯的正直。
卡爾薩斯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酒，苦笑著搖了搖頭，“那大概還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卡爾薩斯並沒有繼續爭執，似乎爭執也並沒有什麼用處。
“離開的久了，就越來越想，腦子裡想起來的都是瓦洛蘭的好，其實瓦洛蘭究竟什麼樣……我離開了二十年，真的記得不太清楚了……”
卡爾薩斯苦笑著說，聲音裡帶著一絲苦澀。
然後溫舟才忽然記起，眼前的老人為了保護瓦洛蘭曾經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雖然成功的活著回到了瓦洛蘭，但二十年光陰蹉跎，他也已經老了……
卡爾薩斯，是真正深愛著瓦洛蘭的。
吧台前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卡爾薩斯抿了兩口酒，轉頭看向黃毛，“不過還是很好奇，你的記憶裡，就沒有金光閃閃，沐浴著陽光溫暖如春的瓦洛蘭嗎？”
“大概是有的！”黃毛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二十年前打你的時候吧！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但世界真的安靜了幾年！全瓦洛蘭並肩作戰，因為他們有了共同的敵人！再不分什麼國籍，派係，所有人都是兄弟，有人倒了，立刻有人扶，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秒自己還在不在這個世界，就那麼一起唱著戰歌頂著風雨前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啊……”
卡爾薩斯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尷尬的表情。
“不過我太小了……”黃毛笑著說道，“那時候還沒我，我聽到的也隻是彆人說的，沒趕上那個時代，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不幸……”
“所以我的世界……從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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