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霆鋒坐在林颯的床邊。
他已經坐了三天。
他三天沒有合眼。
他高大的身體,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床上那個安靜的女人。她的臉,白得像一張紙,沒有一絲生氣。如果不是旁邊監測儀上那條微弱起伏的線,她就像一個精致易碎的人偶。
護士走進病房,準備做例行護理。
沈霆鋒站起身。
“我來。”
他的聲音沙啞。
護士愣了一下,看著這個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男人。他的眼神很嚇人,帶著血絲。
護士不敢多言,她放下東西,退了出去。
沈霆鋒端來一盆溫水。
他把毛巾放進水裡,浸濕,然後用他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笨拙地擰乾。他的力氣很大,毛巾裡的水被他擰得一滴不剩。
他走到床邊,彎下腰。
他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林颯的臉。
他的動作很輕,很慢,帶著一種與他外形完全不符的小心。仿佛他手裡捧著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瓷器。
他擦過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她的下巴。
然後,他拉過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也很冷。
他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大掌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那片冰涼。他用毛巾,一根一根地,擦拭著她的手指。
這是他這三天,每天都重複做的事情。
他學習得很快。
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他已經可以熟練地照顧她。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王秀蘭和沈檸,提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她們看見沈霆鋒的樣子,心都揪緊了。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茬,那身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空蕩蕩。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絕望的沉寂裡。
“霆鋒,你吃點東西吧。”
王秀蘭把保溫桶放在桌上,聲音帶著哽咽。“你這樣熬著,身體怎麼受得住。小颯她…她還需要你照顧。”
沈霆鋒沒有回頭,他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林颯。
沈檸走到床邊,看著安靜的林颯,眼淚又掉了下來。
“哥,你彆這樣。”她哭著說。“嫂子一定會沒事的,她是福星。她肯定也能好起來。你信我,嫂子就是最牛的!”
沈霆鋒的身體,輕微地動了一下。
福星。
他知道,不是。
那不是運氣,那是她用命換來的。
醫院病房的窗外。
一隻蒼鷹,在高空盤旋。
它已經在這裡,盤旋了三天。
它不肯離去,像一個忠誠的衛兵,守護著下方那扇小小的窗戶。醫院的病人看見了,都覺得新奇。
軍犬基地。
黑風變得異常狂躁。
它不肯進食,不肯訓練。它每天都對著醫院的方向,發出低沉的,充滿焦慮的嗚咽和吼叫聲。
訓導員用儘了各種辦法,都無法安撫它。
“怪事,真是怪事。”
訓導員看著黑風的樣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隻能把這些動物的異常行為,寫成報告,遞了上去。
他不知道,這份不起眼的報告,和沈霆鋒那份關於伏擊戰的詳細報告,被同時擺在了一張會議桌上。
軍區會議室,氣氛凝重。
沈國華坐在主位旁邊,他的臉色很沉。
長條會議桌的兩側,坐著幾位軍區的首長。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桌上,放著兩份報告。
一份是沈霆鋒對遭遇伏擊戰的經過描述。
另一份,是關於近期軍區內動物異常行為的彙總。
一位頭發花白的首長,用手指敲著沈霆鋒的報告,他的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