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子弟學校的考場。
夏日的空氣,混合著舊書桌的木香與墨水味。
此刻靜悄悄的.
唯有牆上老式掛鐘的秒針,在固執地轉動著。
“哢噠,哢噠。”
考生們魚貫而入,在各自的命運席位上落座。
劉紅梅攥緊手裡的準考證,走向她的位置。
那張紙,被她最好的手帕裹了數層。
可那股刺鼻的尿騷,仍像頑固地滲出。
她坐下,脊背挺得像根木棍。
她抬眼,視線越過人群。
她鎖定了林颯。
林颯就坐在她的斜前方,僅隔著一條窄窄的過道。
她的背影,如鬆般筆直。
她的桌上,靜靜躺著一張準考證。
那張紙,潔白如新,沒有一絲褶皺。
劉紅梅的太陽穴,猛地一抽。
這怎麼可能?
她的準考證,為何安然無恙?
而且是如此嶄新的一張。
劉紅梅無法理解。
她竊取的那張,明明已化為烏有。
她自己的這張,卻被老鼠玷汙。
這詭異的置換,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她想不明白。
她隻感到,一股無名火,從腳心直衝腦門。
她盯著林颯那安然的背影。
她恨。
“鈴——”
開考的電鈴,尖銳地響起。
監考老師開始分發試卷。
帶著油墨清香的考卷,如雪片般落到每個考生手中。
“現在開始答題。”
老師話音落下,教室內隻餘下筆尖在紙上奔跑的沙沙聲。
林颯提筆。
她掃了一眼題目。
了然於心。
所有知識點,早已是她記憶宮殿的一部分。
她開始落筆。
“沙,沙,沙…”
她的筆尖,流暢沒有任何停頓。
反觀另一邊,劉紅梅也握住了筆。
她瞪著試卷上的題目。
每一個漢字,她都認識。
每一個數字,她也認得。
可它們連在一起,就變成了天書。
她的思緒,亂成一鍋沸粥。
昨夜,她沒有溫習半個字。
她所有的精力,都耗費在構陷林颯的陰謀上。
現在,現世報來了。
她一個答案,也擠不出來。
時間,無情地流逝。
劉紅梅盯著空白的卷子,掌心濕滑。
她聽著四周同學,筆耕不輟的聲音。
她聽著林颯那裡,均勻帶著韻律的筆觸聲。
她愈發焦躁。
她抬起頭,視線再次黏在林颯的背影上。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鄉下丫頭,對這些題目遊刃有餘?
憑什麼她能如此心安理得地答卷?
劉紅梅的心底,滋生出一個怨毒的念頭。
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安生。
她探出腳。
她的腳尖,陰險地,勾了一下林颯的椅腿。
“咚。”
一聲悶響。
林颯的筆尖,微不可查地一頓。
隨即,繼續書寫。
她甚至沒回頭。
劉紅梅見她毫無反應。
她又來了一下。
這一次,加了點力道。
“咚!”
林颯的身子,輕微地晃了晃。
她依然沒有回頭。
她甚至,連書寫的節奏,都未曾打亂。
劉紅梅恨得牙根發癢。
她蓄力,準備給她來個更狠的。
林颯的意識深處。
她沒有動氣。
暴怒,是最無能的宣泄。
她隻是感到,厭煩。
像有一隻蚊蚋,在耳畔,不知死活地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