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吉普的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將身後那些沸騰的議論和驚愕的目光,統統甩進了後視鏡裡,化為模糊的斑點。
車廂內,與外界的喧囂隔絕,形成了一個狹小而滾燙的獨立空間。
沈霆鋒目視前方,雙手穩穩地把著方向盤,手臂上賁張的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他看似專注地開著車,但那繃得死緊的下頜線,和過於用力的指節,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林颯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省城的街道充滿了這個時代的獨特氣息,自行車流、穿著藍灰工裝的行人、牆上紅色的標語,一切都鮮活而陌生。
可她的感官,卻不由自主地被身邊的男人牢牢吸引。
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汗水、硝煙和淡淡皂角的氣息,霸道地侵占了車內每一寸空氣,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男性荷爾蒙力場。
剛剛還在苦惱怎麼把情報送出去,下一秒,正主就空降到麵前。
這運氣,簡直是開掛級彆的。
林颯的嘴角,勾起一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帶著些許玩味的弧度。
車子最終停在了省城最有名的國營飯店門口。
飯店裡人聲鼎沸,空氣中飄著濃鬱的飯菜香氣。沈霆鋒領著林颯進去,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和冷硬強大的氣場,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服務員領著他們到了一張空桌,沈霆鋒連菜單都沒看,就直接報出了一連串菜名。
“紅燒肉,要肥瘦相間的。清蒸魚,多放蔥。再來個乾煸豆角,一個小雞燉蘑菇,米飯上兩碗。”
他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仿佛在部隊裡安排作戰任務。
服務員被他這氣勢鎮住,愣了一下才趕忙點頭記下。
林颯坐在對麵,單手支著下巴,清亮的杏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這家夥,還是那個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點菜都帶著一股“聽我的,我說了算”的霸道總裁範兒。
不過,點的還真都是她愛吃的。
吃完飯,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沈霆鋒沒有送林颯回學校,而是開著車,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停在了一棟掛著“軍區招待所”牌子的小樓前。
他早就開好了房間。
招待所的房間很簡樸,白牆木床,桌椅都是刷著綠漆的軍用製式,空氣裡有股淡淡的來蘇水味道。乾淨,整潔,但也帶著一種禁欲般的嚴肅。
沈霆鋒放下行李,轉身從自己的軍用帆布包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他又從腰間摸出那把鋒利的多功能軍刀,在衣服上使勁擦了擦,開始削蘋果。
林颯就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
那是一雙怎樣反差強烈的手。
骨節分明,掌心和指腹布滿了常年握槍留下的厚繭,充滿了力量與殺伐果斷的氣息。此刻,這雙手卻捏著一個小小的蘋果,用一把足以在野外輕鬆剝掉野獸皮毛的軍刀,進行著一項無比精細的工作。
他削得很慢,很專注,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拆解一枚結構複雜的炸彈。
刀鋒貼著果皮,小心翼翼地旋轉。
“啪。”
蘋果皮斷了。
沈霆鋒的動作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起了一層薄紅。
他抿了抿唇,像是有些懊惱,又重新找了個地方,繼續削。
“啪。”
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