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基地的建設,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那些由省第一建材廠提供的,“質量上乘”的水泥和鋼筋,正被工人們熱火朝天地用來澆築生活區和一號倉庫的地基。整個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村民們乾勁十足。因為他們親眼看到,那些又粗又亮的鋼筋,和標號極高的水泥,被一層層地鋪設下去,構建起他們眼中堅不可摧的堡舍。
王大山作為工頭,每天都在工地上來回巡視,嘴裡叼著一根草根,臉上是樸實的自豪。他會時不時地拍拍剛剛凝固的水泥牆,感受著那堅硬的觸感,然後對著工友們大聲吆喝:“都加把勁!用這麼好的料,咱們得蓋出能傳給孫子輩的房子!不能給林老板丟人!”
林颯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著這一切,神情平靜。她的精神力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整個工地。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鋼筋內部的金屬結構是多麼的脆弱和不均勻;她也能“聞”到,那些水泥裡摻雜著的,散發著微弱化學氣息的灰色粉末。
這是一個完美的陷阱,而她,是那個手持捕網的獵人。
沈霆鋒陪在她身邊。他今天沒有穿軍裝,隻是一身簡單的黑色作訓服,卻依然掩蓋不住那股軍人特有的,如山嶽般沉穩的氣質。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林颯的側臉。他不懂植物,也不懂建築,但他懂她。他知道,她每走一步,都已在心中算好了後麵十步的棋路。他要做的,就是站在她身邊,在她需要的時候,遞上最鋒利的刀。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外圍警戒的士兵快步跑了過來,在沈霆鋒麵前“啪”地一個立正敬禮。
“報告團長!山下入口處,有一個女人想要見林組長,我們攔住了。她說她是林組長的大學室友。”
沈霆鋒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大學室友?在這個節骨眼上?
青龍山基地現在是軍事管轄區,安保等級提到了最高。除了有特彆通行證的人員,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一個普通的大學室友,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又是如何精準地知道林颯在這裡的?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敵人派來的探子。
“不見。”沈霆鋒的聲音冷得像冰,“讓她離開。再不走,就按規定處理。”
“是!”士兵正要轉身。
“等等。”
林颯開口了。
她的目光,穿過層層的樹林,仿佛落在了山腳下那個人的身上。在她的精神感知中,一個模糊的,代表著人類情緒的磁場,正在山下徘徊。那個磁場很微弱,充滿了焦灼、恐懼,還有絕望。
那不是偽裝出來的。偽裝可以騙過眼睛,但騙不過她對生命氣息的直接感知。那是一種瀕臨崩潰的情緒。
“讓她上來吧。”林颯平靜地說道。
沈霆鋒轉過頭,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不解和擔憂。“颯颯,這太冒險了。對方的身份不明,目的也不明。”
“我知道。”林颯迎上他的目光,“但她沒有惡意。至少,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帶著惡意。”
這句話有些繞口,但沈霆鋒聽懂了。她可能隻是一個被利用的,無辜的棋子。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她的判斷。“讓她上來。派兩個人,全程跟著。”他對士兵下令。
沒過多久,一輛軍用吉普車,將那個女人帶到了山坡上的臨時指揮部。
車門打開,走下來的,是一個麵色蒼白,嘴唇乾裂的年輕女孩。她穿著一件洗得發舊的連衣裙,頭發淩亂,眼神惶恐,像是受驚的小鹿。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顯然是被這一路的軍營陣仗給嚇壞了。
是吳芳。
那個在宿舍裡,總是跟周莉在一起的室友。
她一看到林颯,眼圈“刷”的一下就紅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壓抑了許久的委屈和恐懼,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林颯……”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沙啞得厲害。
“出什麼事了?”林颯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吳芳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她“噗通”一聲,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