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終將散去。
當外界那些恨不得把她捧上神壇的讚譽與狂熱漸漸平息,青龍山基地又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林颯拒絕了所有來自官方和媒體的表彰與采訪。
那些什麼“時代楷模“、“國之棟梁“的稱號,她一個都不要。
她隻想回到自己的實驗室,回到那個隻屬於她的安靜的小世界裡。
對她來說,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遠不如眼前這些瓶瓶罐罐來得舒服。
夜深了。
整個實驗樓靜悄悄的。
隻有走廊儘頭那盞應急燈,發出幽幽的綠光。
林颯的私人實驗室在頂層最角落。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泥土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
她沒開主燈。
隻留了一盞手術台上的無影燈,光線清冷柔和,照在滿屋子的培養皿和玻璃器皿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實驗台上擺滿了各種儀器。
顯微鏡、離心機、pcr儀,還有她自己改裝的基因測序儀。
每一台都是她的老夥計。
牆邊的培養架上,整整齊齊碼著上百個標本瓶,裡麵裝著她從全國各地采集來的土壤樣本、植物標本。
角落的恒溫箱裡,嗡嗡運轉著。
林颯換上白大褂,把長發隨意紮成馬尾。
幾縷碎發散落下來,貼在她白皙的臉頰上。
她那張臉,在無影燈的照射下,白得有些透明。
五官精致得像手工雕刻的藝術品。
眉如遠山,眼似秋水。
鼻梁高挺,唇線分明。
偏偏這張明明應該出現在時尚雜誌封麵的臉,卻總是冷冷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她坐進那把陪了她無數個通宵的人體工學椅,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椅背裡。
“清道夫“的成功,對她來說,可不隻是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它更像一把鑰匙,一把為她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
林颯的精神力,像水流一樣從身體裡慢慢蔓延出去,然後又向內收束。
這一次,她沒去感知外麵的山風和蟲鳴。
她的意識,往更深的地方沉,那是生命最本源的領域。
在做“清道夫“之前,她對基因的編輯和改造,主要靠的是前世積累的知識,還有對靈泉能量的引導。
說白了,就像一個建築師。
能畫出完美的設計圖,但真正施工,還得靠手下的工人。
她能下命令,卻摸不到每一塊磚的紋理。
但那三個小時,一切都變了。
為了在海量的基因序列裡,精準找到隻屬於“地獄之吻“的那個“能量傳導蛋白“當靶點。
為了構建出一種隻吃它、對其他東西都沒興趣的全新噬菌體。
她的精神力被迫進行了前所未有的高強度操作。
那感覺,就像習慣了用大錘砸核桃的人,突然被要求用繡花針在米粒上刻字。
整個過程,她的精神核心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但也正是這種極限壓榨,讓她的精神力在耗儘與恢複之間,完成了一次質的飛躍。
現在她的精神力不光能感知,更能進行最精密的乾涉和操作。
林颯睜開眼。
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裡,亮得驚人。
她從培養架上隨手拿過一株最普通的四葉草。
實驗室標配材料,隨處可見。
翠綠的葉片放在指尖,她再次閉上眼。
精神力像探針一樣,輕輕探入。
下一秒——
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在她腦海裡炸開。
不再是模糊的“生命力“光暈。
不再是籠統的“能量“流動。
而是一條條、一串串,由無數個符號組成的,盤旋纏繞、複雜而精美的螺旋階梯。
它們以一種玄妙而富有節奏的方式,組合、排列,構成了這株四葉草的一切。
它的形態,它的顏色,它光合作用的效率,它根莖吸水的能力……
所有生命的奧秘,都以最直白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現在她麵前。
她甚至能看到——
在哪個節點改一改,可以讓這株四葉草的葉片變大一倍。
在哪段序列加點東西,能讓它在沒光的地方也活蹦亂跳。
又在哪段密碼裡,藏著它最致命的死穴,隻要輕輕碰一下,整個生命結構就會嘩啦啦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