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基地裡萬籟俱寂。
隻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道路上,留下規律的輕響。
宿舍裡,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暖黃色的光暈,在牆壁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沈霆鋒已經睡著了,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而綿長。
即便是睡夢中,他依然保持著側臥的姿勢。
手臂習慣性地護在林颯的身側。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輪廓線。
林颯卻沒有絲毫睡意,她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關於高能粒子物理的專著。
視線卻並未落在書頁上,她的腦海裡,還在回想著白天煤球的異常。
那隻貓的蛻變,超出了她的預估。
它不再僅僅是一個被動的工具,似乎正在覺醒某種屬於自己的“意誌“。
這對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林颯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今晚換了一身深藍色的絲質睡衣,領口處露出一截白皙的頸項,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在昏黃的燈光下,那張清麗絕倫的臉上,帶著幾分難得的疲憊。
就在她思索之際,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讓她從沉思中驚醒。
不是聲音,也不是光線,而是一種“變化“。
一直以來,在她的精神感知中,整片青龍山,就像一個巨大的生命集合體。
無論白天黑夜,它都充滿了各種細碎的“背景音“。
蟲鳴,獸吼,植物生長的脈動,能量的流動。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混亂而富有生機的交響樂。
可就在剛才,這首交響樂,毫無征兆地停了。
所有的聲音,在一秒內,全部消失。
整片山林,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連風,都好像停止了流動。
林颯的眉頭微微蹙起,她悄無聲息地掀開被子,赤著腳,走到了窗邊。
窗外,月色如水。
清冷的光輝灑滿大地,給山林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銀邊。
一開始,一切如常。
但當林颯的目光適應了黑暗後,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看到了。
在基地外圍的那片密林邊緣,影影綽綽。
那不是樹影,而是……動物,無數的動物。
一隻皮毛火紅的狐狸,安靜地趴在草地上。
它身邊不遠處,蹲著幾隻它平日裡的獵物——野兔。
但此刻,捕食者與被捕食者之間,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敵意。
更遠處,幾頭體型龐大的野豬,如同黑色的岩石,一動不動地佇立著。
樹上,平日裡最活躍的飛鳥,沒有歸巢。
而是密密麻麻地棲息在朝向基地的那些枝乾上,像一排排沉默的哨兵。
蛇,從洞裡探出了頭。
黃鼠狼,從石縫裡鑽了出來。
甚至連那些最膽小的田鼠,都從地洞裡冒出腦袋。
從走獸到飛禽,從食肉到食草。
青龍山脈中,成千上萬的生靈,都從自己的巢穴中走出。
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
——基地中心,她和沈霆鋒所在的這棟宿舍樓。
它們全都麵朝這個方向,或站,或蹲,或伏。
月光下,這無聲的一幕,透著一種原始而神聖的震撼。
這場麵,簡直是現實版的萬獸來朝。
林颯見過自己用精神力操控獸群,也見過煤球發號施令,引動萬獸奔騰。
但那些,都是在她的意誌主導下的行動。
而眼前這一幕,卻是一種源於生命本能的儀式。
就在這時。
一聲極輕的“喵嗚“,在房間裡響起。
林颯回過神,低下頭。
煤球正蹲在窗台上,身體繃得筆直,姿態驕傲。
如同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
它的身上,正散發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淡淡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