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行儉現在剛好在趙家,在前院等著自己,趙仙羆對王氏說道:“母親,孩兒的朋友還在前院,孩兒去看看他。”
王氏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下,還會有人願意來趙家,點頭道:“你去吧,莫怠慢了人家。”
趙仙羆轉身快步朝著前院走去。
……
來到前院,趙仙羆隻看到拿著一根棍子不停揮舞的堂弟趙伯都,卻不見裴行儉的身影。
趙伯都仰頭解釋道:“兄長,裴大哥等了你很久,他原本想繼續等,可是被他家裡的人叫回去了。”
趙仙羆回想了一下裴行儉之前的神情,心裡明白了。
裴行儉應該是瞞著家裡人來的他趙家。
也就是說裴家並不希望裴行儉跟趙家有牽連,所以裴行儉昨天沒有出現,今天一來就對他表示歉意。
“你這是在做什麼?”
回過神,趙仙羆看到堂弟趙伯都拿著棍子又揮舞了起來,頓時問道。
趙伯都表情認真道:“我要學武。”
趙仙羆疑惑:“學武?為什麼要學武?”
趙伯都抬起頭,神色堅定:“因為我以後要投軍,我要做大將軍,到時候問皇帝,他為什麼要殺我大伯。”
趙仙羆一愕,摸了摸這個堂弟的腦袋,沒說話。
……
永寧坊,裴府。
裴行儉回到家裡,一進前廳就看到了自己年過半百的母親,正坐在榻上等著自己。
他熟練的捋袍跪倒。
大門緊緊關上,屋裡隻有微末的光亮。
右臉有著一道狹長傷疤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起身,歎了口氣。
“儉兒,你要毀了裴家嗎?”
“母親,孩兒不敢,孩兒是擔心簡之…”
“趙仙羆的父親,是獲罪被殺,眼下皇帝對於趙家態度未明,你為什麼非要去摻和?”
裴行儉不解,抬起頭道:“母親,聖旨上說,不降罪趙府家眷…”
裴母不置可否。
“西眷傳來消息,你可知那趙二郎在殿前做了什麼?”
裴行儉仰起脖子,眼裡滿是疑惑。
“他在殿前質問皇帝,為什麼要殺他的父親,他竟有這般膽量。”
“什麼?!簡之他…”
裴行儉眼裡湧出濃濃的震驚,以及…激動,恨不能當時在場,親眼目睹。
轉而他又有些不解,趙仙羆什麼時候進的宮,又是如何進的皇宮?
裴母大怒,用拐杖噔噔噔敲擊著地麵:“你是不是還要為他拍手稱讚,是不是覺得你這個朋友很了不起?你可知他差點害了整個趙家?”
裴行儉呆住,片刻後語氣肯定道:“不會!陛下不會對一個剛失去父親的少年痛下殺手,如此的話必定會惹百姓非議。”
“哼,算你還有些頭腦,可是這些小聰明在皇帝麵前不足為道,當皇帝真要殺你時,你便是有一千張嘴,一萬條命,也無濟於事。”
裴行儉張了張嘴,沒有反駁。
裴母起身走過來,將手放在愛子頭頂:“儉兒,你要八麵玲瓏,無懈可擊,結交,隻結交有用之人。
那趙仙羆你以前跟他來往,為娘不管,但如今他已是罪臣之子,大致是已經沒有將來,你不要再與他來往了。”
“可是母親——”
裴母眼裡淚光湧動:“你忘了要重振我裴氏中眷一房的大任了嗎?還是想讓我這個快入土的老婦人,在生前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孩兒…沒忘。”
裴母的淚水在布滿皺紋的臉上不斷流淌,回憶道:“十六年前,在那亂世中,你的父親和兄長是何等的豪傑。
他們如果能得遇明主,必定能闖下一番豐功偉業,讓我裴氏名揚天下。
可惜他們運氣差了一點,一朝失蹄,無奈做了王世充的俘虜,為王世充做事,最後卻想造反擺脫困境,結果計劃不密,雙雙被殺。
我,一日之間失去了我的丈夫,最疼愛的長子,隻能自毀容貌,帶著尚在繈褓的你,輾轉逃回故鄉。”
“如今裴氏西眷出了裴寂裴儉,都是你的族叔,兩人生前因功加官授爵。
現在身雖死,後代子弟卻仍受蒙蔭,獨中眷一脈凋零,無人做官,難道是我中眷一房比他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