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緊緊看著李毓婉道:“是你自己不想嫁,所以故意編這樣的話誆騙爹?”
李毓婉抬起頭,眼裡湧出淚光道:“不,是若嫻姨娘親口對我說的,您若不信,可以當麵問若嫻姨娘。”
李厚德緩緩坐下,神色複雜看著這個女兒,他太了解這個女兒的性格。
“是你自己不想嫁給簡之,你若嫻姨娘不想拖累你,就試探著問了你一句,你便順其自然讓她看出你不想嫁到趙家,對嗎?”
李毓婉看了眼自己父親的眼睛,知道瞞不過自己父親,低著頭沒有應聲。
李厚德感覺心口傳來一陣絞痛感,他閉著眼睛咬緊牙根忍著這股痛楚,對李毓婉充滿失望。
李毓婉垂著頭輕聲抽泣:“爹,女兒已經等了二郎三年,他如今在丁憂,難道您要讓女兒再等他三年嗎?
女兒今年…已經快十九了。”
李厚德不解:“那又如何?不過是晚些嫁過去,這妨礙什麼?”
李毓婉抬起淚眼:“那爹您知不知道,二郎他如今是什麼樣子?
半個月前他大病一場,人已經瘦的看不出人樣了。”
“你!你說什麼!”
李厚德猛地站起,難以相信李毓婉說的話。
“你說,二郎生了病?很嚴重?人…都瘦脫了相?”
李毓婉點頭。
李厚德聲音顫抖,明白了:“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想嫁給他?”
李毓婉沒應聲。
李厚德感覺心臟疼得更加厲害,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下意識探索,緊緊抓著桌子的邊緣,臉色痛苦的扭曲著。
李厚德不敢想象趙仙羆的母親王若嫻,現在正遭受怎樣的打擊。
丈夫突然被殺,愛子大病一場與之前判若兩人,一直喜歡的準兒媳突然,動了悔婚的心思…
李毓婉感覺到自己父親內心的痛苦,有那麼一刹那她想要妥協,可很快她又狠下心腸,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爹—”
不等她開口,李厚德質問她道:“婉兒,你要讓爹還有你自己都背上忘信棄義的名聲嗎?”
李毓婉低頭不作聲,抿緊嘴唇。
李厚德太了解這個女兒了,他緊緊看著李毓婉問道:“爹問你,如果二郎他還跟以前一樣,你會改變主意,想另嫁他人嗎?”
李毓婉心中一震,這個問題她有想過。
如果趙仙羆還是原來的樣子,她當然不會有另嫁的心思。
可那天她看到趙仙羆瘦成那副模樣,著實被嚇到了。
在她看來,趙仙羆想要恢複成原來樣子,會很難。
李厚德看著埋頭抽泣的李毓婉,長歎道:“爹不怪你,你應該是被二郎現在的樣子嚇到了。
就像你若嫻姨娘也沒有怪你一樣,她看穿了你的心思,所以選擇了放手。
可是你真的要這麼做嗎?真的要讓自己變成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真的忍心看著趙家母子身陷絕境,無人相助?
他們,可都是受你叔父連累的啊!”
李毓婉神色呆滯,她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她從小被自己父親帶大,不愛跟人說話,所以外表看起來有些冷冰冰的。
直到趙仙羆母親王若嫻的出現。
王氏的美麗、明媚、善良,以及待她像親生女兒一樣,讓她感覺到了母親般的溫暖。
這正是她喜歡王氏,以及當初聽自己父親說要把她許給小幾歲的趙仙羆,沒有反對的原因。
可是趙仙羆現在的樣子,她真的很害怕。
她難以想象每天要對著像骷髏一樣的丈夫生活。
李厚德看著仍舊不作聲默默垂淚的李毓婉,心裡百味雜陳。
他並非是不疼愛這個女兒,非得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這個女兒身上,隻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沉默許久後,李厚德忽然說道:
“爹在幾天前已經向皇帝辭官,另外請皇帝恩準,讓你和二郎能提前成婚。”
禮製不可違,但也有特殊。
比如隻要皇帝特批恩準,那麼趙仙羆即便在丁憂,也可以和李家完成婚事。
李毓婉聽了自己父親的話,心頭一震,抬起了頭。
但慢慢的她又平靜下來,沒有作聲。
因為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如果趙仙羆還是原來的樣子,那麼她是不可能對這樁既定已久的婚事產生動搖的。
一起的根源都是因為趙仙羆現在瘦的不成人樣,對她造成了太大的衝擊,一時間讓她很是慌亂無措,對成親之後的生活充滿悲觀的想象。
“那女兒就依爹的吩咐,嫁給二郎。”
李毓婉抽了抽鼻子,雙目失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