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錢多多沒有想到的是,母親第一天搬到了縣城,第二天就出現在染布坊門口。
理由是,屋子裡麵隻有一張床,弟弟已經大了,不方便和母親住在一起。
好在染布坊的大通鋪上沒有住滿了人,錢多多就帶著母親一起擠在床上。
染布坊隻有大食堂,沒有可以開小灶的地方。
食堂和大通鋪之間隔了一個染布坊,錢多多每次打飯都要送到大通鋪那裡——因為染布坊的食堂不對外開放。
中午吃飯休息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更何況錢多多還要跑到大通鋪給母親送飯呢?
錢多多每次吃飯的時候隻能狼吞虎咽。為此,還落下了長久的胃病。
“那你弟弟怎麼辦?你母親為什麼不去弟弟那吃飯?”阿錦問道。
原來,錢多多在這裡吃窩頭鹹菜,母親卻拿著錢多多的血汗錢給弟弟買肉買雞。
母親白天去給弟弟洗衣做飯,晚上就等著錢多多下工回來給她洗衣捎飯。
母親舍不得在弟弟那裡多吃一口菜,就怕自己多吃了一口,兒子就少吃了一口。
另外,染布坊的大食堂比外麵的飯菜便宜些,因此母親選擇了和錢多多同住同吃。
可是好景不長,染布坊裡的老板發現了母親的身影,開除了錢多多。
“其實我那個時候完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去繡房裡當女工,就是前期錢掙得稍微少一些;另一條是去織布坊當女工,地方偏了些,要隔一個縣城。”
母親認為這兩條都不是好出路,於是讓錢多多進了洗衣坊,專門給人洗衣服。
“你可彆看洗衣坊的月錢多,那衣服多得從早到晚都洗不完,大冷天的雙手還要在冷水裡浸著。阿錦,你看看我的手,上麵全是裂的小口子。”
錢多多的手比蘭蘭的手還要粗糙,上麵不僅是皸裂的小口子,還有凍瘡留下來的疤痕。
阿錦摸了摸錢多多的手,像是粗糙的老樹皮。
“洗衣坊的活苦啊,所以大量缺人。”
想起自己在洗衣坊的勞累,這個堅強的女孩第一次流出了眼淚。
錢多多的母親也正是吃中了這一點,死皮賴臉跟著錢多多住進了大通鋪。
因為缺人,老板沒有開除錢多多,而是讓人抱著錢多多的行李,從大通鋪扔了出去。
還是有一個好心人幫忙租了一間房子,錢多多才能帶著母親生活。
“在這期間,母親控製我的一切。有一次他在我的衣服裡發現了一瓶凍瘡膏,竟然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說我不知道省錢。”
後來弟弟考了鄉試第二名,縣衙聘用他當起了教書先生,還單獨給他安排了一間小院子。
錢多多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母親的陰影,可是她想錯了。
母親以弟弟還要參加鄉試的名義,強迫錢多多留在洗衣坊乾活。
“阿錦,你不知道,洗衣房那活沒有人能乾一年,我在那裡乾了一年又一年,比那地裡的老黃牛都勤快。”
錢多多再也忍受不了洗衣坊中的勞作,於是趁休工的時候,借口跑了出來。
“我說,一個大戶人家要丫頭,月錢比在洗衣房中多多了,我娘這才讓我出來。”
“阿錦,我也想活著,但是我實在是受不了了。爹爹走得早,母親一個人支撐了這個家,我想好好報答她,但是我現在好累,我現在隻想長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