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向先生拱手行禮，“先生請息怒。蓮兒父親殘疾，母親上山采藥維持家用，因此才讓我來到學堂處理此事，還望先生寬恕。”
“張蓮兒平日裡就目無法紀、蔑視師長、不能與同學友好相處，她的姐姐也是如此牙尖嘴利，如果老夫強行讓她的父母前來，你是否還要給我扣上一頂‘不近人情’的帽子？”
“先生，小女子不敢。”阿錦笑道“這些桌椅板凳是蓮兒損壞的，我們必會原價賠償，分文不少。”阿錦從荷包裡取出一枚沉甸甸的銀錠子，放在先生身前的桌子上。
這枚銀錠子莫說賠償這些損壞的桌椅板凳了，就算把學堂內的桌椅板凳全部都翻新也是綽綽有餘。
看到那枚銀錠子，先生的眼睛兩眼放光，隨後又恢複正常。
“我看姑娘年紀輕輕，卻是一個講理之人。也罷，事情就這麼過去吧，老夫也就不再追究張蓮兒的過錯了。”
麵前這個老頭想要息事寧人，阿錦怎麼會答應？
“且慢。剛才先生說蓮兒目無法紀、蔑視尊長，不能與同學友好相處。小女子認為，既然先生都把我叫來了，這事還是查的水落石出為妙，免得現在有人不服氣，事後又要找我妹妹算賬。”
阿錦的語氣逐漸加重，“畢竟不能偏信彆人的一麵之詞，這樣會有失公允？”
先生用扇子指著這些學生說道“他們要麼被人打了個烏眼青，要麼被人打掉了門牙，全班學生就你妹妹一人完好無損，不是你妹妹打的，還會是誰打的？”
“先生，這話可就錯了。我妹妹年紀尚小、身材瘦削，和一個同齡人打鬥能夠不落下風，這就已經是萬幸了，如何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全班同學呢？”
“另外，就算這些人是我妹妹出手相傷，我們也要找到問題的源頭不是？我妹妹自幼內向懂事，斷然不會做出貿然傷人這種事情來。”
老夫子把書用力地摔在桌子上，“對於你妹妹毆打同學的罪過，老夫已經網開一麵、決定既往不咎了，你這個小女子在這裡咄咄逼人，究竟想乾什麼？”
“當然是還我妹妹一個公道!”
阿錦來到了瘦猴麵前，“小孩兒，你說是蓮兒先動手打人，那麼她先打的誰？”
“是小美!”
“那她為什麼動手打小美？”
瘦猴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我怎麼知道？你應該去問小美才是。”
阿錦又來到了臉上滿是墨汁的小美麵前，蹲下身子問道“小妹妹，你能告訴姐姐蓮兒為什麼打你嗎？”
“是因為……是因為蓮兒故意挑事情，她經常無緣無故的打同學。”
阿錦麵露不悅，“小妹妹，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姐姐再給你一次機會，蓮兒為什麼打你？”
“你去問三胖子，胖子目睹了一切，他的說辭最公正。”小美大聲說道。
嗬，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倒挺會轉移矛盾。
阿錦又來到了三胖子身邊，沒有等阿錦詢問，三胖子就擺著手說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不要來問我。”
阿錦的耐心徹底被耗儘，“你們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說謊一個比一個在行。”阿錦藏在袖口下的手指，飛快地畫了一張大的真言符，“小小年紀不學好，那本姑娘就讓你們知道，說謊的代價是什麼？”
“誒，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怎麼變長了？”瘦猴慌亂地喊道。
緊接著，小美和三胖子的鼻子也慢慢變長。
最先說出真話的是小美。
她跑到阿錦麵前，“姐姐，姐姐，是我先上前扯的蓮兒的頭發，她沒有無緣無故地打我。”
小美的鼻子這才停止了變長。
瘦猴和三胖子見狀，也連忙說出了實情。
“是三胖子先用蟲子嚇的憐兒!”
“是我說蓮兒她娘偷錢給她買頭繩，蓮兒氣不過我們這才發生了爭執。”
先生聽見這話，臉色鐵青，好不難看。
“偷錢？!”阿錦的語氣中明顯夾雜了些怒氣，“蓮兒的母親每日起早貪黑去上山采草藥，你這個小孩子沒有證據怎麼做出這種隨便汙人清白的事情來？”
“她家那麼窮，衣服上都滿是補丁，突然就有錢買頭繩了，這錢不是偷的是哪來的？總不能是大風刮來的吧？”三胖子小聲嘟囔道。
“這又是什麼道理？!憑什麼說窮人的錢就是偷來的？!”阿錦氣得嘴唇都在發抖，“蓮兒的頭繩錢是她娘一棵草藥一棵草藥賣出來的，她娘掙的每一文錢都是乾乾淨淨，你卻張口就汙蔑他人，實在是可恨!”
“先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果任憑他人汙蔑自己的母親，為人子女的卻默不作聲，這樣的人還配當人嗎？”
阿錦環顧四周，目光一一掃視學堂裡的小孩子。
“大家作為同學本來應該友善相處，當強者欺淩弱者的時候，你們非但不出手相救，反而肆意起哄。嘲笑蓮兒竟然會被蟲子嚇到，嘲笑蓮兒看不穿陷阱，嘲笑蓮兒家境寒酸……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你們嘲笑蓮兒，來日就有人嘲笑你們，我倒要看看，你們遭受這報應的時候，心裡究竟會作何感想？”
阿錦這一番話有理有據，說的一群小孩子們麵紅耳赤。他們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低垂著頭，不敢看阿錦，不敢看先生，更不敢看張蓮兒。
“姑娘這番話說得漂亮!”一個中年人從外麵走了進來，雖然衣著樸素，但是身上自帶一股書香氣。
老先生看了，立馬拱手行禮。
“參見曹大家。”
曹大家，曾經在東觀閣講學，全國聞名的學者，在民間頗有賢名。
曹大家立馬回禮，“先生多禮了。”
“這位姑娘有理有據，但是鄙人要補充一點。”曹大家轉身看向了先生，“不知之前學生之間發生爭吵行為，先生是否秉公處理？”
此時，學堂之中一片寂靜，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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